——有點無聊。
    雲昊川躺在床上想。
    ——骨頭都要睡酥了。
    雲昊川無聊的想。
    眼角餘光往邊上瞥瞥。
    那個人坐在桌邊，手裏捏著一本他一個字都認不出來的書，像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盯著同一頁書，已經保持那個姿勢很久了。
    雲昊川不知道現在自己是該稱那人雲隱還是雲翳。
    那人闖進來見他好好的坐在床邊，表情動作呆滯不到三秒，衝過來，給了雲昊川一個很用力很用力的擁抱。
    那個擁抱用力到幾乎可以把雲昊川的骨頭壓碎。
    吃痛，雲昊川下意識皺了一下眉，再沒有其他動作。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懷抱，雲昊川的反應是連自己都出乎意料的。
    不排斥、不推拒、不掙紮，任由對方死死的拽在懷裏，眉頭也僅僅是皺了一下很快鬆開，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
    雲昊川想，自己大概是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了。
    ——關於雲隱或者雲翳，一切都無所謂了。
    “對不起……”
    那人把臉埋在他的肩窩，開口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全吐在了雲昊川的肩窩上，聲音似乎有點顫，說出的話有點模糊，雲昊川倒是聽清了。
    雲昊川依然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沒關係”什麼的，“我不原諒你”什麼的，雲昊川連那點最基本的情緒的沒有了。
    默默無言。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包圍雲昊川的懷抱開始一點點變得僵硬。
    雲昊川目無表情的想，這樣下去，說不定自己真的會被徒手勒斷骨頭，英年早逝。
    但依舊沒有掙開那人的意思。
    也許是幾十秒、也許是幾分鍾、也許是幾小時、也有可能真的延續了幾個世紀，雲昊川才被那人抓著雙肩讓他脫離那個讓人窒息的擁抱——如果，他肩膀上被施加的力氣能夠再輕一點的話，他會很感激。
    仰著臉，雲昊川平靜的與那人對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全是“無所謂”。
    “我真的不是想傷害你……都怪你說了那些話……我是被氣昏頭了才會……我本來想著，隻要你眼裏還有雲隱，我這輩子就隻做雲隱……”
    那人咬著下唇，說得斷斷續續，表情變了又變，一會悲、一會怒、一會自責、一會傷心，除了那張略顯憔悴的臉，雲昊川發現自己已經徹底認不得他到底是誰了。
    “雲隱……還是雲翳？”
    雲昊川肯開口說話讓那人露出一個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奇怪表情。
    他反問：“你需要雲隱還是雲翳？”
    ——都不需要。
    雲昊川張張嘴，最終還是沒有把心裏的那句話說出口。
    這點讓雲昊川迷惑——明明就已經覺得無所謂了，不是嗎？那麼，為什麼會感覺無法說出口？是因為這張有點憔悴的但是熟悉的臉？還是因為在他的深心處還抱著什麼莫名其妙的期望？
    雲昊川不能否認自己心裏還有一些問題想問清楚，可就是不想再對這個人開口。
    倒是對方故作鎮定的在等著他的答案。
    斜眼瞟瞟抓著自己肩膀用力得都冒青筋的手，雲昊川有點惡劣的設想：萬一自己把心裏的那句話說出來，這人是不是會直接崩潰……就像他剛發現自己才是那個陷在古怪騙局裏麵的天字一號大傻瓜那時候一樣。
    以為雲昊川是被自己抓痛的人，慌慌忙忙的撤下手上力道，但堅持抓著雲昊川肩膀的動作。
    ——有點像雲隱，又不太像雲隱的樣子……
    為自己下意識的想法甩頭，雲昊川趁機掙脫了掌控，盡管時間耗下來，之前做夢留下的汗已經幹了很多但衣服還是潮潮的黏在身上不是很舒服，雲昊川也不在意了，掀開被子，重新躺下，背對，丟出答非所問一句：“我累了，你自便。”
    明顯被他的舉動搞得手足無措的人呐呐半天又說了一句“對不起”，停頓半天小心翼翼又加上一句：“等你想聽了，我會解釋。”才猶猶豫豫的退出房間並輕輕關上門。
    雲昊川大概是真的還有點累，或者是之前喝的那一碗藥加了什麼安眠的成分正在發揮作用，腦袋一放空，迷迷糊糊的，雲昊川就睡著了。
    再沒有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