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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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雨紛紛揚揚,喬烈兒雙手插在衣袋失魂落魄地走出警局,全然感覺不到落在身上的冷雨。
“我送你回去。”趙捷飛打著傘追了上來。
“不用。”喬烈兒搖搖頭,“我沒事。”
看見趙捷飛沒有離開的意思,喬烈兒抿了抿嘴唇,“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可以。”趙捷飛把傘塞到他手裏,“但也別淋雨,會著涼生病的。”
“謝謝!”喬烈兒接過傘,“我還得回去給他收拾一些衣物。”
趙捷飛看著雨中落寞瘦削的背影,烈兒,你的痛我無法幫你分擔,所以我更痛,因為你而心疼。
市局。
秘書敲了敲門,“劉書記,請問那些文件批了嗎?”
“催什麼!”劉楚滔怒瞪了秘書一眼,摁滅了手中的煙:“沒看到我正忙著嗎?”
“省廳那邊...”對上劉楚滔的眼睛,秘書沒敢說下去,趕緊帶上門離去。
煙灰缸裏滿滿的一堆煙頭,他依然一支接著一支抽,他堤防了緝毒隊的任長風,卻沒料到經偵科的木瑩先下手為強把王磊和嚴靖曦給抓了進去,唇亡齒寒,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拿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然後又刪掉,下一步該怎麼做,按兵不動還是先下手為強?那又會不會打草驚蛇?
劉楚滔心裏煩得像火燒一樣,一群窩囊廢!怒火攻心的他把桌麵上的一切全掃到地上,煙灰缸、水杯、筆筒摔得支離破碎。
拘留所,探訪室。
嚴靖曦摸著下巴饒有趣味地看著對麵的身著黑色西褲配A字裙,盤著發髻的中年女人,“高市長,想不到你也會大駕光臨這個地方。”
“嗬嗬!”高潔皮笑肉不笑地托了托黑框眼鏡,“我是來看望嚴律師的。”
“你這是貓哭老鼠假慈悲。”
“明裏人不說暗話。”高潔揮了揮手,站在旁邊守衛撤了出去,監控攝像頭的燈也滅了。
“那就開門見山。”
“我們合作。”高潔靠前身子,兩人隔著一張桌子。
“你想扳倒他?”嚴靖曦摸了一下鼻子。
“聰明。”高潔豎起大姆指,“不愧為金牌律師。”
“但我憑什麼要幫你?”
“憑你現在深陷泥潭。”高潔把玩著手指上的鴿子蛋鑽戒,“我可以拉你一把。”
“你怎麼確定我深陷泥潭?”嚴靖曦揚了揚下巴,“說不定我能全身而退。”
“是嗎?這麼有自信?”高潔不急不躁地說道,“別說我烏鴉嘴,要是你不幸栽了,就算出來你的律師牌還是會被吊銷。”
“像你這麼驕傲的人。”高潔指著他,“怎麼甘心呢?”
“還沒翻牌,你怎麼就確定我輸了。”嚴靖曦挑了一下眉,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像你這麼聰明的人肯定會留了一手。”高潔抱著臂靠在椅背上,“但你確定王磊和劉楚滔沒有底牌。”
嚴靖曦收斂了笑容。
“咱們就像打牌的,你拿著牌,他們也拿著牌。”高潔攤了攤手,“大家都不知道對方的底牌是什麼,誰勝誰負怎麼知道呢?你別指望劉楚滔會幫你,他隻會劃清界線落井下石。”
嚴靖曦沒有吭聲,靜靜地坐在那裏。
高潔知道他有點動搖,便接著說:“隻要是你跟我合作,我可以把不利於你的底牌給換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會幫我?”
“那我害你對我又有什麼好處?”高潔的嘴角微微勾起:“化敵為友,得到一個金牌律師不是更好麼?”
“哈哈哈~”嚴靖曦冷笑了幾聲。
“相信我,很快就能在外麵替你接風洗塵。”高潔傾前身子伸出手。
嚴靖曦跟高潔握了手,“祝我們合作愉快!”
金域藍灣。
聽到門鈴響起,正在替嚴靖曦收拾衣物喬烈兒開了門,“哥,你怎麼來了?”
“擔心你。”盧毅兒揉了揉他的頭發,“所以來看看。”
“我沒事。”喬烈兒低下頭,“誰跟你說的。”
“一休給我打了電話。”盧毅兒摟上他瘦削的肩膀,“他出事了?”
喬烈兒木然地點點頭,“哥,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放心,他是常勝將軍。”盧毅兒坐到沙發上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喬烈兒疲憊地合上眼睛,“我好害怕。”
盧毅兒就像小時候受了委屈那樣子摟著他安慰,“你要相信他。”
“我要把衣物送去拘留所。”喬烈兒掙開帶著迷朦水氣的眼睛,“哥,你陪我去,好嗎?”
“好,哥陪你去。”盧毅兒點點頭。
拘留所,同母異父的哥哥盧毅兒選擇了在外麵等。
兩人隔著桌子相對而坐,喬烈兒握著嚴靖曦的手,“靖曦。”
“你別擔心。”嚴靖曦撫上他的臉,“我沒事。”
“告訴我,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喬烈兒抿著唇看著嚴靖曦,“無論你出了什麼事都不會離開你的,我會等你。”
“小傻瓜,當然不是。”嚴靖曦捏了捏他臉,“別這樣扁著嘴,一點都不漂亮。”
喬烈兒對上嚴靖曦的眼睛,“靖曦...”
“我很快就能出去了。”嚴靖曦笑著安慰道,“你知道我喜歡漂漂亮亮的烈兒,笑一下,好嗎?”
喬烈兒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但是,木隊那些證據...”
“烈兒,你要信我。”嚴靖曦緊握著他的雙手,“那都是誤會,我隻是當法律顧問而已。”
“我可以不管你過去做了些什麼。”喬烈兒一字一頓,很認真地說道:“我不要你再做什麼顧問,好不好?”
“行!”嚴靖曦很堅決地點了頭,“要是我當不了檢察官,那我去教書也行,我不會再跟你站在對立麵,我們不要再有任何誤會。”
“探訪時間到了。”看守催促著。
兩人依依不舍地鬆開了手,嚴靖曦目送著喬烈兒離去,“烈兒,你要相信我,你要等我。”
走到門口的喬烈兒轉身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市局。
“嚴靖曦見過高潔?”劉楚滔不安地握著杯,熱水燙人的溫度,他好像絲毫沒有感覺到,“想扳倒我,沒那麼容易。”
“劉書記,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手下鄭海畢恭畢敬地站在他麵前。
“嚴靖曦是個極其聰明且心思重的人,他手裏肯定有底牌才敢向高潔叫板。”劉楚滔摸著下巴,想起上次王磊提起跟嚴靖曦喝多了幾杯,說了什麼也記不清楚,依稀中賬本還給他看過兩眼,以嚴靖曦的為人處事方式,一定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留一手。
“那我們要不要?”鄭海做了一個手刀的動作。
“不!我隻想知道底牌的下落。”劉楚滔擺了擺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要再節外生枝。”
“屬下明白。”鄭海退了出去。
金域藍灣。
冬雨越下越大,喬烈兒輾轉反側都無法入睡,鬧鍾已經指向淩晨兩點,最終還是忍不住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撥了手機號碼,焦躁地等待長鳴音後終於有人接聽。
“我的好師弟,出什麼事了?”蕭珍雨支起身子拿起床頭話筒,“我半夜不開診。”,蕭珍雨是喬烈兒還沒轉專業前的臨床醫學的師姐。
“師姐,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休息。”喬烈兒語帶歉意的說道,“我想找冰哥問點事。”
“哦,你稍等。”蕭珍雨踹了兩記還在旁邊裹著被子昏睡的人,“肥冰,找你。”
“誰啊?”黃凱冰坐了起來接過電話,“喂~”
“冰哥,對不起,打擾你了。”
“沒關係,你說吧。”黃凱冰睡眼惺忪。
“嚴靖曦的案子,聽說是你負責。”
“是的,你們警局已經移交給我們檢察院提出公訴。”
“卷宗你看過了。”
“嗯,看了。”
喬烈兒明知道這麼問不合適,還是不死心試探著問道:“你認為贏麵有多大?”
“小喬。”黃凱冰停頓了一下,“你知道這個我不能答你的,不要令我難做,好嗎?”
“對不起。”喬烈兒失望地垂下眼眸。
“如果我們勝訴,他不僅僅會被判刑,律師資格也會保不住。”黃凱冰歎了口氣,“我隻能告訴你這些。”
“冰哥,謝謝你!那不打擾您了。”
喬烈兒掛了電話抱著膝坐在床上,一審嚴靖曦選擇自辯,萬一輸了就提出上訴,他就給靖曦找全國最好的律師來打這個官司,如果自己的積蓄不夠,喬烈兒仰起頭環顧了一眼房子,大不了就把這房子賣了,錢沒了可以再賺回來,房子沒了可以再買,買不起就租。
無論終審判決怎麼樣,他都會不離不棄地陪伴著嚴靖曦,即使他將來不能再當律師也沒關係,哪怕要等上幾年,隻要還能在一起,無論他是打工轉行還是做點小生意他都樂意,假如有一天他要離開這個城市去走南闖北,他也願意伴他左右。
天漸漸亮了,金色的光茫從白紗窗簾透進來落在他白色被褥上,他的年假也休完了。
警局。
喬烈兒黑色的高領毛衣配黑色鉛筆褲,一條藍色的圍巾簡單地纏的脖子上,擰著包往司法鑒定科走去,“小郭,早!”
“早!”迎麵碰到刑警隊的郭明祥一臉神色凝重,欲言又止:“喬法醫...”
“嗯?”喬烈兒停下腳步,“還有事?”
“沒,沒有。”郭明祥搖了搖頭。
“那我先走了。”
郭明祥看著喬烈兒遠去的身影歎息道:“還是讓老大來說吧。”
司法鑒定科
“捷飛,你怎麼在這?”喬烈兒一進門便看到趙捷飛跟張一坐在一起,“又有案子?”
張一沒有像以往那樣看見他就調侃,而是一臉嚴肅地看看他,又看看趙捷飛,“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喬烈兒隱隱感到氣氛的不對勁,“出什麼事了?”
“等會無論我說什麼,你可以答應我保持冷靜嗎?”趙捷飛走到他的身邊。
“到底出什麼事了?”喬烈兒顰著眉,“快告訴我!”
“嚴靖曦他...”趙捷飛回頭看了一眼張一,張一朝他做了個“說吧”的口型,對上喬烈兒擔憂又著急的眼神,趙捷飛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走了。”
“走了?”喬烈兒帶著疑惑的眼光,努力往好的方麵去想:“轉看守所了。”
“死了。”張一終於忍不住開了腔,長痛不如短痛,他遲早得知道的。
喬烈兒有點恍惚地後退了一步,“咣當”一下子後腰撞到了桌子,試管燒杯“乒乒乓乓”掉地上碎玻璃渣,完全感覺不到後腰的疼,因為沒有任何疼痛比他的心還疼。
趙捷飛趕緊上前扶著他,“張一,椅子。”
張一把轉椅推過來讓臉色發青的喬烈兒坐下,卻被他緊抓右手著不放:“一休,你騙我的,是不是?”
“不是。”張一的左手覆上他冰冷微微顫抖的手,“小喬,我知道你很難接受。”
“他怎麼死的?”喬烈兒低下頭,劉海擋住了眼睛。
“看守說他跟囚室的人玩躲貓貓,頭不幸撞到牆。”趙捷飛答道,“顱內出血,搶救無效。”
“躲貓貓撞牆。”喬烈兒一雙水霧迷朦的眼睛看著趙捷飛,“這麼荒唐的事情,你信嗎?”
“現在輪不到我們說信不信。”張一揉著額角,安慰人實在不是他強項。
“我要去驗屍。”喬烈兒“謔”一下從椅子站起來想往門外走去。
“你冷靜點。”趙捷飛拉住他,“已經安排了其他法醫驗屍,死因沒可疑。”
“我不信!”喬烈兒咬著下唇,“我找俞局,要求重新驗屍。”
“你冷靜點!”趙捷飛大吼了一聲,“你先聽我說!”
趙捷飛從來沒有對他發過脾氣,甚至連聲音大一點也沒有,這一吼反倒令喬烈兒安靜下來。
“對不起。”趙捷飛很想抱著他那脆弱的身體給予安慰和溫暖,“這事由不得我們公安局來管,就算越級報上去,我們重新屍檢也不可能讓你來做,因為你跟他的關係是不允許的。”
“那就這樣子讓他死得不明不白嗎?”喬烈兒抬起頭看著趙捷飛,“我不甘心。”
“嚴靖曦的死必定有蹊蹺,也就是後麵還有一條大鱷。”趙捷飛雙手搭上他的肩,“難道你不想把這個逍遙法外的人抓住為他報仇嗎?”
喬烈兒有點迷茫,“怎麼抓?”
“給點時間我,好嗎?”
“我想見他最後一麵。”喬烈兒低垂著眼眸。
“這個俞征同意了。”趙捷飛理了理喬烈兒的圍巾,“我陪你去。”
喬烈兒點點頭默許了。
張一拉住走在後頭的趙捷飛輕聲道,“看好他。”
趙捷飛給他打了個“OK”的手勢便陪著喬烈兒去殮房認屍。
殮房,這個地方對法醫來說一點都不陌生,但這一次,每走一步喬烈兒都感到很沉重,走廊好像長得一直走不到盡頭。
霧氣縈繞著整個殮房,一排排冰冷的不鏽鋼櫃,讓喬烈兒生出一陣眩暈的感覺。
“A18櫃。”工作人員把對應編號的不鏽鋼櫃拉開,掀起蓋在上麵的白布。
嚴靖曦蒼白的臉上還著青紫瘀傷,頭顱右側的傷口結痂,上麵殘存著暗黑色的血汙,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緊緊地閉著,喬烈兒指尖撫上嚴靖曦微微有點歪了的鼻梁骨,“鼻骨折了。”
手指順著嚴靖曦冰冷的屍體從胸口到腹部摸下去,還在腹部上按壓了幾下,“至少兩條肋骨折了,脾髒和胰髒破裂。”
喬烈兒的眼淚最終控製不住了,如斷線的珍珠直往下掉,“這叫死因無可疑,這些法醫的職業操守都TMD吃屎去了!”
他哽咽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殮房回響,顯得分外淒慘哀怨,此時此刻趙捷飛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也許應該讓他痛哭一場。
喬烈兒靠著不鏽鋼櫃邊慢慢滑坐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裏,淚水像缺堤一樣,自己到底有多愛他?如果他多能關心一下嚴靖曦的工作,如果多了解一下嚴靖曦的在做些什麼,是不是結果就會改變?明知道他可能陷入麻煩,還遵守當初不幹涉對方工作的破約定,一切都追悔莫及,他死了,永遠不會再抱著他、親吻他、陪著他。
趙捷飛一直默默地站在旁邊,我會在你身邊守著你、陪著你、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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