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勇敢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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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級人民法院。
審判長花玲戴上金絲細邊框眼鏡,“現在開始審理‘林尚宜襲擊他人’一案,請控方先陳述。”
“被告林尚宜被控於9月12日晚襲擊他人,致使案中的三名受害人輕傷,代表我的當事人李偉剛先生等三人提出控拆,並要求林尚宜作為經濟賠償和精神損失費合共五萬元。”控方律師王雪華向法官呈上三名受害者的驗傷報告。
花法官翻開法醫出具的驗傷報告書,三人肩、臂均有不同程度的刀傷。
“被告林尚宜就是用這把西瓜刀砍傷他人。”王雪華呈上行凶的證物,密封膠袋裏麵裝著一把刀鋒上染了暗紅色血跡的西瓜刀,“根據警方提供的指紋驗證,刀柄上的指紋確屬於林尚宜,刀刃也與我們三名當事人傷口吻合,現場的目擊證人也證實了林尚宜的行凶過程。”
“請辯方律師陳述。”花法官用手扶了扶鏡框。
嚴靖曦走到被告席前,“林尚宜先生,請你詳細地講述一下事件的經過。”
有點謝頂的林尚宜不安地搓著手掌,“9月12日那天晚上,大概是八點多鍾吧,我加完班回家經過雲安大街,他們三個就對我指指點點,然後我很生氣。”
“他們三個,是指哪三個?”
“就是要告我的那些人。”林尚宜指了原告席上的三人。
“那他們說了什麼令你這麼生氣?”
“他們說我是禿頭死瘸子,看著就想湊我。”
“然後呢?”
“我就操起旁邊小販的西瓜刀衝過去。”
嚴靖曦抱著臂,不急不慢地問道:“是砍人嗎?”
“沒有。”林尚宜搖了搖頭,“我揮了兩下刀,砍了幾下他們身邊的樹杆。”
“那為什麼後來你砍了人?”
“他們在笑,笑我是膽小鬼,隻敢砍樹不敢砍人。”
“所以你被激怒了,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嚴靖曦低頭看向坐在被告席上的林尚宜,“現在你是不是很後悔?”
“後悔!當然後悔,我一直都是個安分守紀的人。”林尚宜把頭埋得很低,一臉悔恨的樣子。
“法官,事件很明了,我的當事人是受到對方嚴重的挑釁才會作出不理智的行為。”嚴靖曦走回自己的席位。
“我反對!”控方律師王雪華打斷了嚴靖曦的講話,“絕大部分的人犯了罪都說自己一時衝動、悔恨終身,但這不能作為掩飾罪行的依據,作為一個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人應當為他行為承擔相應刑事責任和經濟賠償。”
“我的當事人沒想過要掩飾什麼,相反他坦然地承認了他的罪行。”嚴靖曦話峰一轉,“但是作為一個成年人,他並不需要為這件事承擔相應刑事責任和經濟賠償。”
“是麼?”王雪華語帶嘲諷,“根據法醫的測評,林尚宜並沒有精神類疾病。”
“PTS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又被稱為創傷後應激障礙。”嚴靖曦拿出一份病曆,“這是一份五年前病曆,林尚宜被確診得了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審判長,我反對辯方律師以過去事實來幹擾現在事件。”
花玲頷首,“請辯方律師注意一下,前後的事件需要提供他們的關聯性,否則不得作為佐證。”
“法官,請聽我解釋。”嚴靖曦提交了有關PTSD的文件給花法官,“創傷後應激障礙( PTSD)是指個體經曆、目睹或遭遇到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受傷,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後,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
“我的當事人林尚宜先生在五年前和他的家人去了國外的賓城度假享受天倫之樂,結果遇上了當地的劫匪,他的妻兒不幸遇難,而他本人也落下終身殘疾。”嚴靖曦側身看向林尚宜,“林尚宜先生的PTSD主要表現為警覺性增高症狀,過度警覺、驚跳反應增強,可伴有注意不集中、激惹性增高及焦慮情緒。PTSD一般在精神創傷性事件發生後數天至6個月內發病,病程至少持續1個月以上,可長達數月或數年,個別甚至達數十年之久。”
“根據目擊證人的證詞,三位原告的確對我的當事人作出挑釁行為,並再三刺激下誘發了林尚宜創傷後應激障礙,令他以為對方跟五年前的匪徒那樣要傷害他,才會作出過激的反應。”嚴靖曦欠了欠身,“懇請審判長和審判員,鑒於我的當事人實際情況,請給予輕判。”
審判長花玲看向王雪華,“如果控方沒有問題要補充,稍後會作出宣判。”
嚴靖曦側頭看著隔了兩人坐在控方律師席上的王雪華,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王雪華看見他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便狠瞪了他一眼。
“本案現作出宣判。”花玲拿起判決文件宣讀,“被告身患創傷後應激障礙,在三名原告的挑釁行為下導致做出不理性的行為,鑒於雙方都有責任,現宣判被告林尚宜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但需要承擔經濟賠償責任。考慮到原告也應承擔部分責任,因此栽定被告林尚宜負擔原告李偉剛三人的醫藥費70%,原告自行負擔30%,當事人不服地方人民法院第一審判決的,有權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庭外的連廊。
“我們是不是冤家路窄?”從法庭裏出來的王雪華堵住了嚴靖曦的路。
嚴靖曦一隻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虛情假意地掩嘴仰頭一笑,“王大狀,不服氣?”
“哪敢不服,你現在可是常勝將軍,金牌大狀。”王雪華攏了攏長卷發。
“我記得羸了這場剛好平了你的連勝記錄。”嚴靖曦摸了摸下巴,“我猜應該沒錯記吧!”
“你記性這麼好,怎麼會錯呢?”王雪華摸了摸耳垂上的鑽石耳釘,“我看你咋能一直走狗屎運?”
“我這人踩過狗屎,狗屎運倒沒走過,要我告訴你常勝的秘決嗎?”嚴靖曦傾前身湊近王雪華,“我從來不幹沒把握的事,所以我是不會打沒把握的官司。”
“哼~”王雪華冷笑一聲,“這也能叫秘決?”
手機鈴聲響起,嚴靖曦指腹一抹按了接聽鍵,“王總,有什麼吩咐?”
“行,我等會就過來。”嚴靖曦掛掉了電話,“前輩,我先告辭了。”
王雪華看著嚴靖曦遠去的身形,高跟鞋狠狠地往地上跺了一腳,“等著瞧,看你能得瑟多久!”
省人民醫院,中心花園。
“你這臉怎麼比包公還黑?”趙捷飛的左手纏著繃帶吊掛在脖子上,坐在休息的木長椅上。
“我倒黴透頂了。”木瑩靠在椅背仰頭看著天空的晚霞,“給人家訛了。”
“不會吧?”趙捷飛坐直了身子側頭看著她,“你也會給人家訛?”
“嗯?”木瑩不滿地戳一了記趙捷飛的胸,“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認為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趙捷飛心虛地把眼睛挪開,“還是說說你這經偵隊長怎麼被人訛了。”
“我剛才開車過來,等紅燈時明明車已經停住了,那個看上去都六十歲了,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騎著個破得丁當響的自行車經過我的車時好端端地挨了過來倒在地上。我下車去看她,她就閉目不理不睬,一個勁地‘咿咿呀呀’,引來一群不明就裏的人圍觀。”
“你就成為眾矢之的撞傷老人的大惡人?”
“她就癱在地上,說這裏痛、那裏痛,渾身都不對勁。”木瑩無奈地攤了攤手,“我能怎麼樣?隻能先打120把她送去醫院,然後墊了五千元錢給她作檢查。”
“五千元?”趙捷飛攤開剛剛五個手指頭,“全身檢查?”
“嗯,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除了男科啥檢查都做了。”
“遇到‘碰瓷’了。”趙捷飛拍了拍她肩,“為啥不找交警大隊要天眼的記錄,十字路口肯定有裝的。”
“我給交警那邊的鄭局打了電話,你猜他咋說?”
“咋說?”
“私了,這事兒鬧大了對警隊影響不好。”
“尼妹啊!碰瓷都碰到警察那去了,還不許把事情查清楚。”趙捷飛歎了口氣,“這些當官的,就隻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息事寧人,保住烏紗!”
“你以為我那麼蠢!”木瑩白了他一眼,“我訛了他。”
“鄭局也敢訛,膽子賊大!”
“讓他報銷醫藥費,至少80%!他說想法子消化掉。”
趙捷飛用手肘捅了捅她,“你怎麼榨那隻鐵公雞?”
“很簡單嘛,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哪個科的?他兒子不是開了公司麼?”
“哈哈!”趙捷飛豎起大姆指,“當大官的最怕就是你們跟紀檢。”
“必須的!”
趙捷飛指了指她懷中的紙盒,“這是什麼?”
“生日蛋糕。”木瑩三兩下子把盒子拆開。
“你生日?”趙捷飛不好意思地看向她,“我沒準備禮物。”
“是你啊!”
“我都忘了自己今天生日。”趙捷飛摸了摸後腦勺。
木瑩別開臉,拿起叉子自個兒吃起來。
“給我。”
“嗯?”木瑩若無其事地看著趙捷飛,“給什麼你?”
“被人家訛了,你腦子的CPU就慢了下來?”趙捷飛指了指她手中的蛋糕,“這不是給我吃的嗎?”
“現在不是了。”木瑩咬著塑料叉子。
“你真是...嘖嘖!”
“我心情不好!”
“來大姨媽了?還是更年期提前了?”
“我被氣著了!”木瑩瞪著他,“沒聽說過糖分能讓人愉悅?”
“還真沒聽說過?”趙捷飛聳了聳肩,“不是巧克力嗎?”
“去死!”木瑩踹了他一腳,“你就不能不戳穿我嗎?”
趙捷飛從口袋裏摸出根煙,“我閉嘴,行不?”
“你的手剛做完手術又抽煙。”木瑩奪掉他嘴上叼著的香煙,把整盒蛋糕放到他腿上,“都給你了。”
“謝了,那我吃了。”趙捷飛拿起塑料叉子。
“等等~”
“又怎麼啦?不會後悔吧!”趙捷飛看了看蛋糕,“你一半,我一半。”
“你有沒有看字?”木瑩臉上泛起一層淡粉色的紅暈。
“字?”神經大條的趙捷飛看看蛋糕,再看看木瑩,“有一部分字被你吃掉,我能看出來嗎?”
“趙捷飛,你繼續裝唄!”木瑩杏眼一瞪,“你是刑偵隊長,少了兩個字,猜不出來嗎?”
“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嘛!”趙捷飛把頭埋得低低的,裝做專心致誌吃蛋糕,“這個我是知道的,我也喜歡你啊!”
“你別窮瑤了。”木瑩把心一橫,鼓起勇氣:“我愛你!”
顯然沒有預料到她會這麼直接,趙捷飛差點被蛋糕嗆死,“咳~”
他對上木瑩堅定又期待的眼神,趙捷飛一時間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小木,那個...”
“爺們兒,幹脆點!”
“我一直當你是...”趙捷飛抬起眸子剛對上木瑩的目光,又趕緊躲開。
“你是想說當我是你妹啊!”木瑩順手抄起掉落在長椅上的枯樹枝狠揍了幾下,趙捷飛連忙用右臂擋著,“趙捷飛,尼妹啊!尼妹啊!!”
“我是說真的,從小到大二十多年都當你是我的好妹妹,再打連右臂都廢了。”
“哼!你窮瑤看多了,這等謊話也說得出來。”木瑩甩掉手中的樹枝,“趙捷飛,你是不是心裏有了他,所以才不接受我?”
“哪個他?”趙捷飛想拉住她,手停在半空又不知道該不該落下。
“十字架鑰匙扣的那個人!”
木瑩馬尾辮子一甩,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還沒回過神來的趙捷飛掏出銀色的十字架鑰匙扣愣愣地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