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誠灰心喪氣疲憊不堪，右手一手心虛汗被唐江年握著，垂頭喪氣走在唐江年身邊，從一隻上躥下跳的猴，變成一隻被鎖了琵琶骨的猴。
    嘩啦——唐江年甩出一張方子。全篇龍飛鳳舞，大致看的懂最後落款人姓王，名字最後一筆劃拉出好幾裏，唐江年將手中的方子遞過去，陳誠目視前方：“看不懂。”
    唐江年將方子收好，“嗯……今晚先在賓館住下，明天……”
    “明天住院。”陳誠寒著臉打斷。
    唐江年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哪隻眼睛看見方子裏有這幾個字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都在哪學的？陳誠一雙白眼翻破天際。
    衛生院附近一家賓館，二樓某標準間，推開門，黴味撲鼻，按了好幾下開關，屋裏才亮起來，唐江年點頭：“嗯，不錯。靠近街邊的一間最受房客青睞，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掀開被子，裏子嶄新，麵子灰黃：“一張床躺睡過無數身體”，拿起水杯，朝裏瞅了一眼：“一個杯子經曆無數口舌。”手指在桌麵上劃出兩道灰痕，踱步站在房中環顧四周，認真點頭：“這裏不錯，久不住人。”
    陳誠跟著點頭，“一個邊陲小鎮能找到這樣的地方實在太難得了。”拖鞋掀被躺進被窩，眨眨眼睛，老老實實的說：“我困了。”
    唐江年找出遙控器，設置好空調溫度，在陳誠身邊坐下：“你最好老實住院，直到痊愈……”
    陳誠閉上眼睛，呼吸平緩。
    “我會去接你。”
    呼吸平緩而有節奏。
    唐江年起身，關燈，關門，走人。
    黑暗中陳誠睜開眼睛坐起來，頭頂的冷風吹下來，鼻頭一涼，一個噴嚏，唉聲歎氣。
    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受製於人受製於人啊……
    腦子在牆上“碰碰”磕幾下，一拍大腿，牽動右手，牽連胸口，又是咳又疼，折騰的毫無力氣。
    反正趙正延是指望不上了！不知道方秋池那裏還有沒有戲！等明天！
    天色微亮，陳誠退房，在路邊買了幾個包子，去縣裏找方秋池結果撲了個空。唉聲歎氣回到醫院，往掛號室窗口一站，排隊。
    終於排上了，裏麵坐著的和外頭站著的順著小窗口四目相對，頓時一個尬尷著打哈哈，一個橫眉冷對敢怒不敢言。敢怒不敢言的那個從裏頭遞出來一打紙，正眼都不帶瞧外頭這個打哈哈的：“四樓404。”
    啥？陳誠脖子一歪。
    後麵排了老半天的瞧見好容易快要輪到自己了，迫不及待，又是催又是推：“哎哎讓讓讓，辦好了就一邊去。”
    陳誠被擠到一邊，疑惑著從一堆紙當中翻出來一張，仔細一看，勃然大怒！
    住院手續上仔細辨認可以看出兩行：病房404
    病症：內科腎結石伴有心腦血管疾病
    字跡似乎和昨晚方子上的出於同一人。
    ……
    陳誠站在人來人往的醫療服務大廳仰望天花板，一聲長歎：你大爺啊！
    幸好隻是胳膊扭傷，這要是真的斷了，還指不定給我整出什麼病來。
    好腿好腳的在醫院繞了幾圈，找到住院部，抬腿上樓，王主任聲音由遠及近：“你現在就可以出院！我說了你沒事，不行……”
    後麵那人一陣風追下來：“可我就是不舒服，我這肋骨——”
    王主任氣急敗壞，“我們病房現在很緊張，不收閑雜人等！”
    “可是我……呃？小誠？”
    陳誠正要抬腿讓路，“方秋池？”
    “來來來，人來了就好，趕緊上來。”王主任一把抓住陳誠手腕，陳誠一窒，王主任“噢噢”兩聲想起來這扭傷的右胳膊昨晚還是自己給整治的，鬆手換左手，“終於來了，趕緊的住院。”
    方秋池詫異：“小誠哥，你病啦？”
    陳誠心情愉快：“是啊，心和腎都特別不好。”把病例證明遞過去，方秋池掃幾眼，大驚，追上去，：“天呐這麼嚴重！不會死吧？！”
    陳誠呲牙：“那你倒要問問王主任了。沒想到現在病房這麼緊張，湊巧我又‘病’的這麼重，王主任，您看我這病什麼時候能好。”
    王主任把人塞進四樓404，擺擺手，“不知道，等著轉院吧！”啪嗒關門走人。
    “哎，王主任……我這病……”方秋池翻著白眼：“活見鬼跑這麼快……”找了一張空床坐下，四下打量：“喲，不錯啊，VIP呐！”身子在床墊上顛了幾下：“喲，不錯啊，席夢思呢！”
    陳誠懶的看他，在另張床躺下，眼觀鼻鼻觀心，準備睡覺。
    方秋池大樂，爬過去，神秘兮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趕緊的跟小的分享分享。”
    陳誠一咕嚕坐起來冷眼掃過去，“交給你的東西遞上去了麼！”
    方秋池摸著脖子爬起來，“嘶——收了。”陳誠剛想鬆口氣，方秋池補充道：“就是沒給批，讓我拿回來了。”
    陳誠勾著脖子目瞪口呆“什麼！？！”猛拍大腿，跳起來“完蛋了，這TM真的完蛋了。”
    方秋池悠哉的又補充一句：“所以我又找了‘咳咳’”陳誠一愣，‘咳咳’？“他……收了？”
    “收了，批沒批不知道。”
    隻要收了就有戲啊！“你小子行啊，‘咳咳’也敢驚動，真是棒的不得了啊！”
    方秋池一臉揚眉吐氣：“那是，小誠哥你的事，我當然得擺平。”
    陳誠樂的合不攏嘴，跳來跳去合不攏腿：“很棒很棒……哦，對了，你在這幹嘛呢？”
    “我肋骨斷了，但是王老頭不給我住院，病房滿了。”
    陳誠一眼斜過去，就這能蹦能跳的，還肋骨斷了？扯這個瞎不嫌智商低……哦？心下電石火花，擠眉弄眼一把摟住方秋池脖子：“沒病房怕什麼，咱這大VIP，想怎麼住怎麼住，想住多久住多久，錢——不是問題。”拍拍胸口，“我包了。”大手一揮：“住！”
    兩張大床隨意躺平，50寸壁掛電視百套電視節目任意觀看，閑暇還有護士送來的茶果點心，這樣舒坦的日子……陳誠能不安逸麼？
    不能。
    放著舒舒服服的總統套病房，陳誠溜之大吉，回村，趁著天黑，偷偷摸摸的回。
    趁黑偷摸著回家，老遠看到房裏的燈亮著，靠近仔細聽，似乎有人在屋裏對話。貓進路邊草叢，等了一會，果然嚴毛和劉連勇一前一後走出來……哦，後麵還跟著唐江年的司機蘇易。
    “好，等有了陳誠的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我們。”劉連勇一副愁容，自言自語，“這孩子到底去哪裏了。”嚴毛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一定跟您聯係，毫不包庇。”
    ……
    陳誠眼看頭頂，翻了一個大白眼，心底一片鄙視。劉蘇二人與嚴毛道別，見兩人漸行漸遠，陳誠從草叢裏出來，順著一溜牆根進屋關門。嚴毛大驚，一張臉慘白，嘴直哆嗦：“陳陳陳……”
    陳誠懶得看他一眼，“傻逼，複讀機。”翻箱倒櫃，收拾衣物。
    複讀機卡了半天，回過神來，一把抱住陳誠，落下兩行清淚：“哥，你去哪裏了！我以為你……你被……”
    “被抓走了？”陳誠不屑一顧，“我能被抓走？就我這官銜，抓我他們都覺得有辱身份。”
    “複讀機”抱住陳誠的腿，頓了頓，似乎在做生與死的掙紮，陳誠把人從腿邊踢開，“怎麼了？沒電了？”
    嚴毛從腳邊站起來，漠然說道：“陳誠，你把賬本交出來，我保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