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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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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誠找了家旅館住了一晚上,白天醒來發現手機要被打炸了,好幾十個未接,電池電量還剩10%。翻到最底下,才看到趙正延的兩個來電未接,陳誠對著頭頂發黴的天花板翻白眼,下床洗漱完了,退了房。剛走到門口,趙正延的電話又來了,陳誠接起來,聽到那頭的人聲音疲憊:“喂?小誠?你現在在哪裏?”
    陳誠正往過馬路對麵的一家牛肉麵店走過去,漫不經心的說:“看電視呢。”
    牛肉麵店老板看到陳誠走過來,立馬眉開眼笑的招呼:“喲喲喲,裏麵坐裏麵坐。”陳誠手裏拿著電話,揚著嗓子喊:“一碗麵,不要香油,不要辣椒,更不要辣油。”
    那邊的人笑笑,“昨天我這邊有些事情,所以……”
    店老板一聲“好嘞~~~”尾音扯出二裏地,陳誠沒聽清電話那頭人的說什麼,問道:“你說什麼?”
    “昨天一個工地出了些事情,所以忙到很晚,打電話你也沒接。你現在……”
    “麵來嘍~~~”店老板又一嗓子,把麵端到陳誠麵前,陳誠翻白眼,沒好氣的說:“沒事了,就這樣吧!”
    掛了電話,陳誠安心吃麵,不一會電話又響了,他沒接。吃完麵,他先是到銀行把身上大小卡裏的金額全部查了一遍,心灰意冷的不成樣子。
    加起來,全部家當8萬塊錢。這8萬塊錢,還是當初炒股掙的。取了4萬,充了500塊錢話費,買了一箱水果。他一個人到了縣x府,直接上六樓,敲開了趙正延辦公室的門。
    顯然趙正延沒想到陳誠會來這裏找他,屋裏還有另外一個男人,頂多二十五,瘦,一副秘書模樣。看了陳誠一眼之後,站起來準備離開。
    趙正延遲疑了一下,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那男人擺擺手,說:“留步,下次再談。”
    趙正延沒再堅持,等到那男人走了,趙正延一副疲憊的樣子,坐在辦公桌後麵,揉著眉心,“工地上出了事,建築材料檢測不合格…”
    陳誠把水果箱放在腳邊,盯著水果箱研究火龍果到底有幾個“凸”,“這麼嚴重啊……”
    趙正延走過去把窗簾拉上,屋子裏有些暗,走到陳誠身邊,低聲說:“是啊……中午一起吃個飯?”
    陳誠白眼一翻,站……沒站起來,背勁挺直:“村裏……”
    趙正延說話的時候又靠過來幾分,“飯桌再談怎麼樣?”
    陳誠沒動,“飯桌不談公……”
    趙正延附在耳邊:“好,粵菜。”
    陳誠“噌”的站起來,“不用了,我隻是過來送水果給您吃的,沒別的事。”
    趙正延笑了笑,把陳誠按回去坐下:“‘凱越’的烤鴨腿不錯,邊吃邊聊。”拿著外套要往外走。
    陳誠綠著一張臉,又噌的站起來,拉開門領頭走出去,又走回來,把水果箱怎樣搬進去又怎麼樣搬出來。明明斤兩沒變,怎麼著都覺得箱子比之前重多了,趙正延倚著門框站著,又見陳誠走回來,把水果箱往他手中送,“冷庫裏的火龍果,味道不錯,你可以嚐嚐。”
    說完就跑,頭也不回。
    樓下,剛才在趙正延辦公室的男人此時正站在一輛黑色尼桑旁邊,見到陳誠走下來,他迎上去,“陳誠你好,我是……”
    陳誠黑著一張臉,全然沒有理會這個人,他直挺挺的往外走,另外一邊趙正延走下了樓。
    陳誠一副受了奇恥大辱的樣子,憤恨的往大門口走去,大廳門前的那輛尼桑追上來,車窗搖下,那個一副秘書樣子的年輕男人說:“請上車,我送您回去。”
    陳誠猛翻白眼,這他媽都什麼啊?這人又他媽是誰啊?眼裏心裏各種髒詞往外蹦,拉開車門上了車。
    陳誠放了趙正延鴿子,本來該爽一把,但一想到村裏還有那麼多的父老鄉親在眼巴巴等著他,心中百轉千回,惆悵萬分。
    陳誠是南方人,在北方長大,又在南方上了大學。大學畢業,考到這裏當村官。當時和他一起過來的三個人,有的升到鎮裏當了宣傳科長,有的幹出點業績,考到了別的單位。
    來這裏三年了,他卻還是個村官。
    路上,陳誠已經晃晃悠悠的睡著了,秘書男輕車熟路的把車開到村口,陳誠悠悠轉醒,茫然四顧,弄清楚身在何處,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道了聲謝,下了車,腳步虛浮的往村子裏走,男秘書追上來,把手機遞過來,手機早沒電了。陳誠隨意擺擺手,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轉身走回來打量眼前這個男人:“怎麼稱呼?”
    男秘書回答:“蘇易。”
    “我是說……”
    叫做蘇易的男人謙和有禮的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麵寫著某公司業務總經理:蘇易。
    陳誠翻白眼,這人明明一副秘書模樣,還業務總經理呢!陳誠呲之以鼻,現在滿天下騙子,誰知道都打的什麼主意呢!思及此,心中一團怒火燃燒,揮揮手往村裏走去。
    家門口並沒有圍堵的村民。村子裏異常安靜,近乎毫無人煙,隻剩犬吠。
    陳誠在40平的房子裏來回踟躕,不對…這不對…索性大搖大擺的在村子裏晃悠:“人呢?都去哪了?”回應他的依然是村子裏的狗。
    陳誠一拍大腿,這他媽完蛋了,沒人才是出大事了!趕緊就往嚴毛家跑,嚴毛家住在村西頭,從村東頭到西頭,大概二裏多路,陳誠愣是跑出了吉尼斯世界紀錄的水平,累的舌頭掛出唇外來了。
    此時嚴毛正開著空調在房裏帶著他的“心肝”睡大覺,外麵大門震整天響,他聽不到。
    陳誠頹然坐在嚴毛家的大門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活著要見人,死了也要見屍啊!
    他站起來,順著門縫朝裏頭看了看,反鎖的,說明人在屋裏,他卷起褲腳,踩著旁邊的石頭,手腳並用,身子一翻,騎在了嚴毛家的牆頭上。
    而此時打東頭,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人聲越來越近,陳誠用他那5。0的眼神望去,腳下一軟,差點從高牆上摔下來。
    人群正往這個方向走過來,人群裏那個上躥下跳眉飛色舞的可不就是王忽悠麼……這可不都是村裏的人麼…
    人群前簇擁著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那男人先是看到了牆頭上的陳誠,微微一愣,對身後的中年男人說了句什麼,身後那人錯愕的抬起頭,隨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過來……
    此時陳誠騎在牆頭恨不得一頭栽下去摔死。他伏在牆頭上半天不願意下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紫。
    白襯衫身後的中年男人正是劉連勇,劉連勇帶著兩個人小跑過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快過去把人扶下來。”
    陳誠此時的心情不是一般的複雜,他揮揮手,自暴自棄的說:“我在這裏曬太陽,劉叔你忙去吧。”
    劉連勇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受住這聲“劉叔。”
    “小誠啊,我知道這裏工作難做,上頭也很理解,所以我們也在尋找突破口啊,當然了萬事開頭難……”
    陳誠眼睛一睜,秋日午後太陽依然毒辣,又是心急如焚,此時臉上已大汗淋漓。
    這是哪一出啊?還沒明白過來,劉連勇連忙走到高牆下,揚起臉語重心長:“小誠啊,上頭給我們放寬期限,一年,一年之後這裏就要整改轉變,這一年的期限還是很遠的嘛,還是很寬鬆的嘛,你下來我們一起想辦法啊!”抬一抬手,幾個人手忙腳亂的上前把人扯下來。
    人群中有人高喊:“陳誠啊!你可不能死啊!”一時間人群炸開鍋,蜂擁而上,陳誠眼前一黑,怎麼下去的已經記不清了,再醒來是在自己的40平大房裏,涼風嗖嗖,心曠神怡。
    他摸摸自己的臉,冷毛巾敷在頭上,挺身而起,腰酸背疼呲牙咧嘴:“嘶……”
    吱呀一聲——門應聲而開,又重新合上。
    一個人走進來,腳步沉穩,筆直的走到床邊坐在方凳上。
    陳誠支著額頭重新躺回去裝死。
    來人是下午穿白襯衫的男人,此時他身上多了件黑色外套,歎了口氣,將手中的水杯放在床頭櫃上。
    陳誠支著額頭一直裝死且大氣不出。白襯衫男人從方凳上站起身移到了床沿,陳誠背頸一挺,像被點了死穴,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一雙眸子死死閉上。
    白襯衫男人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壓在水杯下。頓了頓,站起身在屋子裏徘徊,遲遲不走。
    空調嘟嘟嘟嘟嘟工作,室內空氣越來越冷,陳誠冷汗順著臉頰流下來,太陽穴突突突跳了幾下,口幹舌燥,按耐不住頭暈目眩,終於“悠悠轉醒”。
    “嘶……。”
    白襯衫男人聞聲轉身,臉上帶笑。
    陳誠驚了下,“你好。”伸手去抓床櫃前的水杯,沒抓住,水灑了一桌子,浸濕底下的那張紙,陳誠大驚,抬手揭起桌上那張紙,在桌子上來回擦了兩把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嘴裏念念有詞:“不行了不行了,人一生病就喜歡出錯。”
    白襯衫男人不惱不怒,施施然站在那裏,笑著說:“看來病的不輕。好好休息。”原則上說出這樣的話可以抬腿走人了,但是這人不僅沒走,反而走近陳誠,伸出手去,“唐江年。你好。”
    陳誠坐在床邊,認真點頭,“嗯,你好……哦對了,請問……唐……有何貴幹?”
    唐江年收回手,唇角帶笑,“來和你聊聊。”陳誠坐在床邊翻白眼,敢情剛才說“好好休息”都是屁話。
    陳誠腦子有點懵,下床要給自己倒杯水,剛起身頭暈目眩,腳步虛浮,又重新坐回去。
    唐江年伸手扶了陳誠一把,陳誠擺擺手,兩手撐在腿上,呼吸兩長一短,身上一會熱一會冷,唐江年在就著飲水機裏的冷水重新燒了一壺熱水,在40平的房子裏終於找出幾片感冒發燒藥,回頭看見陳誠靠在床框上呼吸短促,麵頰病態的潮紅。
    “陳科長?”
    陳誠緩緩睜開眼睛,“什麼科長?”
    唐江年挑眉,杯沿輕觸陳誠泛白的嘴唇,陳誠一愣,就著唐江年的手喝了幾口,又問:“你剛才說什麼?”
    唐江年另一隻手上放著幾個白色藥片,陳誠小雞啄米把藥片叼在嘴裏,就著唐江年的手喝了幾口水,“你能把空調關了麼?”
    “我沒找著遙控器。”
    ……。
    陳誠兩眼一閉:“請問有何貴幹?”
    唐江年拉過凳子坐下,“你是哪一年來這裏的?”
    陳誠猛然睜開眼睛,唐江年要笑不笑的看著他,陳誠又重新閉上上眼睛,不回答。
    “陳科長可要想清楚了。”
    陳誠重新坐正:“2010年夏天。”
    “為什麼來這裏。”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
    唐江年摸出煙盒,“介意麼?”
    陳誠正色:“我是病人。”
    唐江年點點頭,點起一根拿在手裏沒抽。
    ……
    “2009年夏天,你在幹什麼?”
    ……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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