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高揚往這兒來了，方和琪立刻將整個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遠離了若軒的同時收起一臉假笑，換上正直的蠢笑並且高舉雙手表示自己絕對清白，道：“我什麼也沒說，是吧若軒？”
    若軒有些煩躁，隨意地點了點頭道：“嗯，沒說什麼。”
    他現在情緒煩亂，突然間被告知自己對於高揚而言似乎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不重要，說沒有一點高興那是騙人的。可是那又有什麼用？他想要的，從來都不隻是朋友而已。
    ……等等，誰說他不隻想當朋友？當初他說服自己靠近高揚的理由之一，不就是當個普通朋友不深入不淪陷？他想要難道不就是能夠看著高揚的笑臉，能夠偶爾享受一下他的溫柔和照顧，僅此而已……嗎？
    高揚符合他心目中完美伴侶的想象，但他從來沒有奢望過能真的和高揚在一起。從一開始，他們的關係就被遏製在朋友的位置，不可能再發展下去。而若軒自己，也是在不愛上高揚的前提下，才獲得了與他相處的資格。
    那麼現在，按照方和琪所說的，他已經算得上高揚少有的交心的朋友。這樣他還有什麼不滿的？還有什麼好讓他如此煩躁不安？
    ……不想了，想那麼多又能怎樣。他們就隻能這樣了不是嗎？
    若軒裝作沒有注意到高揚坐到了自己身邊，一仰頭喝幹了手握著的杯子中的飲料。
    不往下想，或許是不敢再想。其實若軒自己也隱約感覺到，他之所以如此煩躁不安的真正原因。
    不過是因為那一條早已明晰的界線，那一句，到此為止。
    他們的關係，隻能到此為止。
    高揚看得出若軒是故意背對著他，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也知道若軒此刻的心情並不好。不動聲色地皺起眉，高揚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強行將若軒拉過來。他隻是一邊在心裏想著晚點找到機會和和琪獨處的時候要好好問問他到底跟若軒說了什麼，一邊看著林姐嘻嘻笑著湊過來搭上若軒的肩膀鬧著要他一起玩猜謎。
    若軒鬧不過她就應了，結果林姐一句：“黛玉，猜一個字。”就讓他卡殼了十幾分鍾。
    好吧，他就是從來都不擅長猜謎這種事嘛。
    下意識想要轉頭向高揚尋求幫助，卻被眼疾手快的林姐搶先一步擋在兩人之間。
    “不行哦。”林姐笑著伸出手指戳在若軒的鼻子上，“要自己想。高揚，知道你聰明，你別出聲。”
    高揚隻好在林姐身後對若軒攤了攤手，無奈地笑著表示愛莫能助。
    腦細胞死光了的若軒苦著臉認輸，林姐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道：“婪啊是婪，貪婪的婪，黛玉姓林啊，她是個女的。若軒輸了，唱歌或是罰酒，挑一個！”
    高揚沉默不下去了，開口道：“他還小，別讓他喝酒了，唱歌吧。”
    “我不小了。”若軒不滿地皺起眉，接過林姐的酒杯就一口幹了。身邊的人都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也沒來得及阻止就隻能看著他將一杯的白酒都喝下了去。
    入口刺激的酒精味把若軒嗆了個夠，割喉般的辣味令若軒有些後悔了。他不是沒喝過酒，白酒也不是沒嚐過，隻是這麼一口幹他真是第一次嚐試。他倒也不是怕自己喝醉了，隻是在被嗆到直咳嗽的時候怕傷了喉嚨。
    “你說你，不行就別硬來啊。”推開了林姐的高揚拍著若軒的背給他順氣，順便瞪了一眼傻在一邊哭笑不得的林姐。
    “我沒真想讓他喝啊。”林姐哀嚎著給自己伸冤，“誰想到他就自己搶過去喝了。”
    高揚低頭，還想數落若軒幾句，卻對上他仰起頭來看自己的眼睛。
    “不怪她。”若軒抬手，食指戳中了高揚的鼻尖，“怪你，都怪你，誰叫你老是說我年紀小的，我20了！”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高揚忍不住麵露無奈，語氣裏卻帶上了一點兒哄孩子的寵溺。
    “你看，你老和我這麼說話。”若軒伸出另一隻手，然後兩隻手一起捏住高揚的臉往兩邊扯。一時間高揚聽到包廂裏偷偷看他們的組員們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自己倒是意外地沒有不耐煩和發火的前兆，任若軒一邊扯，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你和我說話總是像哄孩子一樣，我不是孩子。”
    “是是是，你不是孩子。”高揚伸手繞過若軒的胸前，將他一把從沙發上拉起來，“你喝醉了，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不該讓你來的。”
    這麼說著，高揚的眼睛不知是有意無意地掃了眼方和琪。後者扭過頭錯開視線，沒有吭聲。
    “我沒醉，你看我說話多清楚。”若軒搖了搖頭。他確實沒醉，隻是頭有點兒暈，靠在高揚身上很舒服，所以他也沒想掙紮，就這樣被高揚架著出了包廂。
    “你們玩吧，我送他回去，就不過來了。”
    高揚說著，又叮囑了幾句，就拉上了包廂門架著若軒往外走。
    “去哪？”若軒軟在高揚身上，一步一蹭地問道。
    “送你回宿舍……不，還是算了。”高揚看著在自己懷裏迷迷糊糊直打盹的若軒，嘴角微微彎起，“看你這樣，送你回宿舍我可不放心。反正你也去過我家了，今晚去我那睡一晚怎麼樣？”
    “什麼？我……我才不要……”
    “乖，害你變成這幅樣子我怎麼也得負責啊，不然多過意不去。”看若軒掙紮著想要推開他，高揚微微眯起眼道，“別亂動，不然我直接把你抱上車。”
    “壞蛋——你！你總是欺負我！！”
    “是啊是啊，因為欺負你很好玩嘛。”
    “討厭你，最討厭你了！聽到沒啊，高揚你個混蛋，自從遇上你老子就沒一天睡過舒心覺啊啊啊——你怎麼還可以笑得這麼開心啊總是笑啊笑啊笑！我好想打你！！”
    頂著一路訝異的目光，高揚苦笑著拖著吧啦吧啦罵個沒完的若軒出了KTV上了車。
    於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若軒驚恐地發現自己舒服地窩在一個人的懷裏香甜地睡了一晚上。
    他其實並沒真的醉透了，所以昨晚的事想一想就記起來了。高揚家裏沒有客房，高揚的床大，他也不嫌棄，於是就這樣抱著若軒睡了一晚。
    在酒精催眠下的若軒睡了一個又沉又香的好覺，因此醒來時天色還早，高揚依然閉著眼睡著，綿長的呼吸聲聽得出睡得正香。
    生怕把沉睡中的男神（……）吵醒，若軒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僵著身體瞪著高揚的臉發呆。緊貼著的胸膛在極度的靜謐中仿佛感覺得到兩顆心髒敲出的共鳴，活了這麼久長得這麼大，若軒第一次這樣安靜地窩在另一個人的懷抱裏，屬於另一個男人的體溫烤得他整個人都在發熱，腰上搭著的那隻沉重的胳膊也異常地具有存在感。
    若軒目不轉睛地看著高揚，那張第一次見麵就驚豔到他的臉，睡著後沒有了常掛著的淡淡的笑意，卻有種沒有防備的真實感。
    也是年輕輕的樣子嘛。
    若軒想起高揚整天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不免有些憤懣地這樣想著。胸口蹦躂著的心髒在凝視著沉睡著的高揚時湧起濃鬱卻不強烈的渴望，引誘著看得出神的若軒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呼吸，慢慢地拉近彼此的距離。
    直到唇貼上唇的那一刻，若軒聽到自己腦子裏轟然炸開的聲音，翻湧上來的瘋狂的呼嘯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媽蛋，這是他的初吻啊，就這樣自己貢獻出去了！另一個當事人還不知情！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竟然，真的愛上他了。
    高揚醒來的時候，懷裏是空的。
    本來這沒什麼，二十多年來他起床的時候他的懷裏都是空的。但是如果他記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抱回了一隻喝醉了直說胡話的小鬼，這一刻發現小鬼不見了的時候心情難免有些不爽。
    高揚爬起來，踩著拖鞋把整個屋子都找了一遍，確定若軒確實不在他家裏，就立刻翻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搞什麼，按原計劃他們今天應該去人工湖劃船的。
    等著電話接通好好問一問若軒跑哪兒去了的高揚，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電話會被那一頭幹脆利落地掛掉。
    高揚皺起眉，將手機拿到眼前，確認剛才打過去的電話號碼準確無誤，便再一次按下撥通鍵。
    ——跑掉了不說竟然還掛我電話？！
    高揚覺得難得自己的心情會暴躁到這種程度，讓他花了一點力氣才穩住沒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怒氣衝衝地質問。他盡量用正常的語氣，平靜地問道：“若軒，你去哪兒了？不是說好今天一起去劃船的嗎？“
    手機那頭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連高揚都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被耗盡了，正想再問一聲“有沒有人在聽”，就聽到若軒淡淡的聲音傳入耳中：“抱歉，高揚。我剛收到通知，說學校今天要排練，我就先回來了。等……有空了，我們再去劃船好嗎？”
    高揚眉頭緊皺，沉默半晌，才低聲應道：“好，我知道了。”
    還是……不要再見麵了比較好吧。
    掛上電話的時候，若軒閉著眼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