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浮世歡  第十二章:冬夏驚天的命運(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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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天旨意傳來也不過半日的功夫。
    祭司殿內所有人都忙於為稍後的祭天儀式作準備。叔紫在信蘭服侍下將將祭服穿戴齊整準備出門,紛紛匆忙汲汲之中,有一小宮婢跑到她跟前,悄悄遞過了一方帛錦給她。
    這宮婢年齡看著尚輕,也不知道手腳快不快,能沒能瞞過所有的人。叔紫不知為何倏然抬起頭。滿殿的宮人,唯有發現與西敏的視線相觸。未久,叔紫如平常般淡下收回目光,獨自繞行出了大殿。
    等至無人的境地,那方絲滑帛錦這才始被展開。光滑綢上,數行短語。
    ――如今算我此生唯一次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救我母妃一命。三十四年從未有話如此真。昔人勿令幾年前西子橋相遇終落毀成恨。
    署行沒有名稱,而是幾句折子詞。通讀完整段。卻是那一年初遇,伯仲念給她聽的。
    史太妃到底該不該殺?
    無法不陷入沉思。
    “別忘了你隻要再行差踏錯一步,主子就有理由殺了你。”
    西敏的聲音便是在這個時候使人難料難防的插了進來。帶著冥冥中的暗示,驚起一層沒有溫度的漣漪。
    叔紫臉色更沉,道是:“我知道。”
    如今已是由不得她說放棄。步步為營了這許多年,因為那個王座,已犧牲了太多的人。叔紫為伯仲,有革除一切障礙的決心,即使,那人是他的生母。
    天空有飛雁浮影掠過,留下幾聲雁鳴。
    “你先去吧。”叔紫聲調平整起伏,琢磨不出喜怒哀樂。
    西敏沒有應是,也沒有應不是。隻是再回頭,已然退了出去。
    抬頭之處,視線與藍天相觸,遠方是一片沒有禁宮建築的天地,透著青山與廣闊,盡顯自由。
    叔紫看那天藍得純淨,數層雲層之後仿佛隱現了伯仲的臉。眼中不覺有難察悲傷流露。
    “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死,到那時候你就會發現,所有人的犧牲,都不過是為了你能好好活著。”原諒我的自私,請原諒···我們現在隻能這樣不相愛,卻彼此折磨著。
    稍後的祭祠儀式上她已經可以預見當史太妃被宣布賜死的時候,伯仲投來的震驚與怨恨並存的眼神。如果可以,她相信他也會寧願放棄王位,因為江山於他來說本不是自己初衷。可是――
    那不僅僅意味著是一個國家的王座,更是他的命。
    巫蠱一事鬧出多少風波,且不論伯仲以最後一次的羈纏來換取母親的性命是如何篤定叔紫會放手。長恨便是在那時候埋下,以人血為引,浮生亦洗不盡。
    他們隻錯了一步,之後就不得不步步錯下去。
    史太妃最終長眠地下,武侯特批開恩,令其遺柩準許葬在皇陵。
    朝暮十二個月過去,宮中又是一番春秋。
    這期間,伯仲的正妻給他添了一個女兒。冬夏和上雀又開了一次戰,卻和天羽聯了姻媇。天羽派來接公主的使臣恰是那傳聞中天羽國的戰神贏笙,席宴上叔紫第一次見著這個人,打量後便產生了想在其卜筮的想法。坊間多有傳聞,贏笙除在戰場上其餘甚少露麵,此次卻是不遠千裏跋涉前來替國舅迎娶公主回國,足可見天羽女王的誠意。那確是個人才,叔紫心裏微歎。
    那一年七國倒是難得的相處和諧,七州有十月未曾燃過鋒煙。
    “大祭司,這雲耳獸又長大了一點呢。”信蘭從門外進來,行動處帶風,楚裙輕輕搖曳,懷中蜷著一隻白色物體,正是一年前的雲耳幼獸。
    走到殿中座前,信蘭將找東西遞過去,叔紫未起身,就這麼斜坐著自她手裏接過。長長的座榻上鋪著動物柔軟的毛皮,雲耳獸尋了一處叔紫臂彎間的角落團成一團,舒服得很是受用。
    手指在白色的頭頂漫不經心的打著圈,叔紫抬眼看向信蘭,“讓西敏去查得北楚家怎麼樣了?”
    “還未回,應是沒什麼消息。”
    過了一會兒。
    “大祭司,讓西敏去查北楚家···好麼?”
    對於信蘭的不解,叔紫輕忽一笑。開口道:“北楚家不是善類,隻能讓西敏去查。何況,她也想知道伯舒與北楚間的關係不是?”
    信蘭稍感放心,才說道:“對了,傅大人說沉林幾位武官想私下裏會容王一麵,傅大人說知是不可,已想了法搪塞。”
    “不可搪塞,”豈料叔紫這麼一說,人已從座榻上站起了身來。“想謀反的卻不是正經主子,正經主子卻還蒙在鼓裏,一概不知。這到底聽來笑話,傅雲庭攬他們不容易,不能叫他們失了定心。”
    頓了頃刻。
    叔紫方決定複道:“你去找一善口技者,約個一日,在哪家茶肆隔著屏風會上一會,便算是見過了吧。”
    “是。”
    信蘭福身完準備走,叔紫徐徐叫住了她。女子少不得又回頭。看向榻上的人,道:“大祭司還有事?”
    卻是聞——
    “陛下有意讓我在最近大卜一次,你準備一下。我若不濟,你隨時替我。”
    占卜這東西,能知未來與變數,在這個大陸上隻有少數一部分人擁有這樣的天賦異稟。而大多數時候卜者是不願輕易占卜的。占卜需以引,這引便是該卜者的血。卜分大或小,大即所知事物越詳,血引越多越易危及生命,小即知道個籠統,所需血引不會太多頂至是傷身。
    “可是···”信蘭還未說完即被打斷。
    叔紫抬手,示意她停住。“你不必說,我知道。前些日未占卜出個明透。現下七州局勢動蕩,陛下隻是有些擔憂。”說話間,叔紫的臉上因失血過多而顯的蒼白透露出絲絲疲倦。
    繼冬夏天羽聯姻後,七國之一的上雀卻是於這年東末王軍北上,征服了另一小國宸瀚。七州結束了幾百年來七國割據鼎立的局麵,而真正的戰爭此刻才開始。
    距離上一次占卜過後,第二次大卜被定在七日後。這一日,大祭司盛裝白服,武侯親率內侍宗眷,將人目送入了宗室。一同進去的,還有祭司殿的女官信蘭與小宮婢信芫。人群中,叔紫看清了伯舒,男子望向她的眼中多有叮囑意味,而伯仲則自始至終未曾正眼瞧過她一刻,容清冷的令人望而生畏。
    宗室的屋子雖然是曆代祭司占卜的地方,可是並不在祭司殿內,而是在王宮的東側的行宮。與供奉宗族牌位的宮殿中的信燈長暗一樣,占卜宗室屋內的光線也是暗到極低。穿過木刻鏤空屏風架牆,迦勒佛像供奉下的高座隻擺有一對燃燭。燭火昏黃微弱,隻能驅走高座前十來小步的黑暗。
    屋中三個女子,叔紫離開了另二人獨自走到桌前,容情平寂得拾起了桌上一把銀色的彎刀匕首。西敏打量著這四麵黑暗的地方,肆意的觸摸著這隱於黑暗中卻實則大有特殊之處的刻紋石牆。信蘭則聞叔紫吩咐引火點燃迷夢香。
    見她二人忙事,實則並無自己事幹。西敏不禁有些無聊,因道:“既然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又叫我作什麼?”
    叔紫正放血,信蘭在旁托碟接著,前者聞問,頭也未回平靜道:“身在密室內能最先知道占卜的結果,這麼做,是想告訴伯舒我很重視你。”
    見著一碟血夠了,叔紫卻仍在放,信蘭因此出言輕聲提醒道:“夠了,大祭司。”
    這才見叔紫將手從瓷碟上移開,接過信蘭將待放下東西後遞過來的絲絹裹住了傷口。
    “你且準備吧,我還撐得住。”柔聲勝過平常。
    “是。”
    信蘭應完這一聲,便身形移動。
    一旁西敏則在暗自疑惑中又見信蘭動身來到了暗色中高座前方遠處的一嵌高石床前。火折一瞬又點燃了石床頭頂的鼎鍾裏的香火。信蘭這時又從衣袖中摸出了一張絹紙,將待展開後,上麵繪著的是一隻蝶。
    隻見女子眼盯著畫紙,模糊不可見中嘴畔一陣闔動。漸漸,西敏在微愣中親眼看見那畫中蝶透紙而生,鮮活翩遷,就振飛著淡紫的雙翅縈飛在信蘭身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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