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已近尾聲，越到傍晚時暑氣退得更快，稍稍來陣風，溫溫涼涼的好不舒爽。
    寂繁香哄完憐兒後從院子裏出來，提氣施展輕功在屋頂掠過，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人就已經到了安陽府往西五十裏的山腳下，此處的山是亂石堆出的，遠遠看著像個屏風豎起擋在在安陽城身後，是安陽城府一到天然屏障，若是有戰亂，安陽城靠著這排亂石山也能成為一個易守難攻的陣地。
    站在山腳下抬頭望去，那山挺拔險陡且都是灰溜溜的岩石，怎麼看都不是一座沃肥的山。一般商旅過客途經這片山嶺，大多數都選擇多走幾裏路繞開它，一來是這山有個不好的傳說，再來就是不斷有土匪占山為王，騷擾來往商旅。
    在安陽府，大街小巷都知道的那個傳說——相傳在好幾百年前，這座山還沒有名字的，可是後來一直出現一些奇怪的事，那座山便被當地人叫做苦山。
    苦山嶺的主峰是由兩片渾然天成的巨石豎著靠在一起形成，那兩塊岩石還高低不齊長得不怎麼雄偉壯觀，但迷迷糊糊看去，倒像是一男一女挨在一起的模樣。在兩塊巨石中間還有一道細長的縫，越往下走縫隙就越寬，最後到達底部時，四周圍都被大大小小的碎石堵起來。
    每到冬天刮起西北風時，苦山便會發出如女子悲泣嗚咽之聲，所以苦山也稱作哭山。過往商旅最怕夜宿哭山腳下了，你想啊！大半夜在荒山野嶺過夜已經夠膽顫了，冷不丁的還會聽到那種淒淒慘慘的聲音……任是誰都會瘮出一身雞皮疙瘩吧！。
    有人說，哭山之所以會哭，是因為山裏麵陰魂不散，有個女鬼在裏麵！
    傳說那個女鬼生前是個富家小姐，她和府裏一個趕馬的小夥子彼此相愛，可是那個小姐的父親看不起那個窮酸小子，做主給他女兒許了門親事。那個小姐倒也是個剛烈堅貞的女子，拋開世俗眼光，也不管流言蜚語，逃婚跟著馬夫私奔了！但他們跑沒多久就被女子的家人和夫家追上，她和馬夫被逼上山頂，麵前是凶神惡煞前來抓他們的打手，身後則是百丈懸崖了……那女子苦苦哀求著她父親，求他放過他們，可是她父親已經是硬了心腸不聽哀求。雙方推搡拉扯中，馬夫被女子的父親親手推下懸崖，摔死了！
    情郎已死，那女子的心也跟著死了……她仰麵痛哭，淒淒慘慘的哭泣聲回蕩在整個山嶺間，女子哭罷一頭撞死在岩石地上，鮮血沁入岩石，將石頭染成赤紅色，任是風吹雨打都衝刷不去。
    後來，住在安陽府西麵的人在夜夜都會若有如無的聽到像女子哭泣的聲音，山腳下的住戶請過風水先生來看，也有讓道士過來作法。可是年複一年的，一到冬季哭聲就會出現，住在山腳下的人實在受不了那個聲音，陸陸續續地都搬走了，那座山也就成了荒山……
    寂繁香望著山頂的巨石，偶爾有風吹來時，耳邊就會出現嗚咽聲，聽著確實挺滲人的。寂繁香腳下一點，踩著那些橫七豎八的大石頭到達山腰，站在一處往外橫飛突出的石頭上背手眺望。
    就在山澗中灰溜溜的亂石堆裏，一群蒙著灰色麵罩的人在屏氣貼著大石頭……他們身上穿著灰布衣，頭上還紮著灰色頭巾，混在亂石堆中很難找到。
    那群人悄悄移動，將寂繁香圍在一個圈裏，每個人手裏拿著一隻短笛模樣的竹管，隻是管上無孔。那些人將竹管一端口齊齊對準寂繁香，再一吹！十幾根淬過劇毒的牛毛針咻咻地飛向岩石上的人……
    岩石後的頭頭冷笑，以為能把人紮成馬蜂窩。豈料！他就一眨眼的功夫，岩石上已是空空無人。那人一驚，趕緊拿小石子在岩石上敲一下，告訴附近石頭後麵的夥伴——失敗！
    他不敲還不要緊，剛敲完，背後就有一陣小風吹過……再接著脖子上就架了一把白色的短匕，寒氣逼人……雖是玉石做成的匕首，但它的鋒芒卻是不能小覷的，拿來削鐵就跟切豆腐一樣簡單。
    那人後背全是冷汗，脖子僵硬的想要動一動，寂繁香不緊不慢的將手上的匕首往下壓，刀鋒過處，一道血線就順著灰衣人的脖子留下來。
    “別亂動哦，匕首可是不認人的，哪個不小心，就把喉管割破……”
    “你是誰！”灰衣人唇齒有些發顫，想要回頭卻又怕脖子上的匕首不長眼真的把他的腦袋割下來。
    寂繁香好笑，拿著匕首在那人脖子上比劃幾下，“我啊，是專門索你們狗命的冤死鬼嘞……”
    大概是他的夥伴遲遲等不到他傳達下一個命令，東南角又是一聲石子輕擊岩石的聲音，寂繁香刀鋒又稍稍向下壓，刀口陷進匪首脖頸的肌理，他壓低嗓音，“把他們都引過來……敢耍花樣，小爺把你削成肉泥！”匕首下的人都得跟篩子一般，冷汗將灰色頭巾沁濕成暗灰色，閉上眼，手抖啊抖的拿著石子在岩石上輕擊兩下。
    不爾，亂石間有些許細微的聲響，正漸漸的在朝寂繁香這邊靠近，寂繁香抬手點下灰衣人的昏睡穴，那人立馬跟塊軟泥一般癱在地上。
    寂繁香藏到另一塊岩石後，準備將接下來的蟲子一網打盡……可惜，那些家夥挺機謹的，一發現苗頭不對就馬上散開，又躲起來了！
    臥槽，這是山匪嗎！怎就整得跟殺手似的——寂繁香見那些家夥又躲起來了，翻個白眼，順便在心裏罵上。他從地上抓了一把碎石子然後躍上岩石，往手裏的石子注入內力，在那些土匪藏身的地方一撒！啪啪幾聲悶響，有幾個家夥是被寂繁香的石子點住穴位了，或站或趴的定在原地，剩下幾個沒點到抬頭看見寂繁香背光站在岩石上，他們馬上麵露凶光，從腰間抽刀撲上！
    寂繁香見著有人朝他撲，眼睛微微一眯，抬腳就踹！那幾個兄弟就跟斷線的風箏一般，咻的飛出去……唔唔嗯嗯幾聲悶哼，大抵的也就暈過去了。
    寂繁香無趣的拍拍手上的塵土，四下看一圈——嘖，都收拾完了。
    他抽了那些山匪的腰帶將他們捆成一堆，隨後就站在石頭上，伸腳往其中一個山匪的腰頭一踹，那群人集體往前倒！亂石山澗間就聽到好幾聲悶悶的碰撞聲和哀嚎聲，某人站在大石頭上手搭涼棚往下一看，好家夥！那堆捆在一起的人就跟個球一樣，咕嚕咕嚕的滾下山去了，嘖嘖！正好省去他拖著一群人下山的繁瑣。
    寂繁香收拾的這群人正是苦山日久以來的土匪，這些山匪占山喂寇，平日裏作惡多端。仔細說來，他們還都是本地的地痞流氓，吃喝嫖賭不夠錢了就跑到山上做山匪，借著山澗都是亂石的優越條件，當著青天白日也敢藏匿在亂石後麵襲擊過路商人，他們使用的那種毒針都不知取了多少人性命，而安陽府的官差看著那亂石堆成苦山，連搜山都懶了……官府不管，那些山匪才會更加猖狂，搶了錢財回到城裏花光，不夠了再穿上那身特製的灰衣藏在山裏等著要出安陽境地的商隊經過。
    要不是寂繁香在酒樓喝酒時，不經意聽到苦山有匪患的事，且經他暗查後尋出那群山匪作案的規律，寂繁香特地逮著那群家夥會在山上獵物的一天上山，將他們一鍋端了！否則都不知這些山匪還要猖獗多久！
    寂繁香將他們點了穴，神不知鬼不覺丟到衙府門口，還在其中一個山匪腦門上貼上一張紙，上寫著：吾等乃是苦山山匪，自知罪孽深重，前來自首。
    等到衙役出來巡街時，一開門就看到一堆人綁成一圈坐在門口，一個衙役取下紙條一看，馬上抓著紙條跑回衙門，邊跑還邊嚷嚷，“山匪來自首啦！……”
    於是，安陽城裏大小酒樓茶館都在傳著苦山匪患被除的事——這事怎的就被莫名其妙的解決了，那些山匪的口供都有見到神仙一說，有的說是男的，有的說是女的……傳到市井後，又變成了苦山裏有山神，山神不忍看著匪徒再生靈塗炭，親手收拾了那些山匪！接著又有人傳出，苦山的神仙是那個殉情的女子。
    總總傳聞都是平凡老百姓的茶餘飯後的話題，而那個所謂的神仙，則是繼續喂養他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