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程把書合上，跟護照一起小心地放在紙袋裏包好，“我來之前在舊書攤上買的，忘了看年份，是02年的版次，想著能將就用呢。”
    耿毅站起來，去衣櫃底下的小抽屜裏翻騰了一會兒，找出來一張很大的折疊地圖，上麵勾畫了不少的紅筆印子，顯然也不新了，不過要比起駱程拿的那本老古董實用的多。
    “這個是五年前的城市地圖，變化不大，找到那所大學沒問題。”耿毅經常拎炒鍋，手心和虎口都是老繭，寬大的手掌看著非常有男人味，他伸出手指戳著紙頁往前劃拉，“你大約在這地方下車，然後沿著這條街走，再坐公車到庫比蒂諾……錢我明早給你，大約一個小時就能到。”
    駱程漲紅了臉，“不用不用，路也不遠，我可以走過去。”
    “你路不熟，別折騰了，為了這麼點兒錢遭罪劃不來，其實直接從機場過去更近，你怎麼走到唐人街來了？”耿毅把地圖重新折好，細心地放到駱程的紙袋裏，駱程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訥訥道，“我的錢和銀行卡被人偷了，書上的地圖又標的不清楚，隻有唐人街最好找，我想著這裏都是中國人，肯定會有人幫我，就往這邊走了。”
    耿毅在心裏歎口氣，果然還是個小孩兒呢，以為這天底下都是好人，好在他不算笨，沒有自作聰明地胡亂往De-Anza附近走，矽穀那邊路況複雜，問路過去八成得迷路。
    耿毅想著還是自己的老家好，西安是出了名的四方城，隻要分得清東西南北，就算路癡也能到目的地，哪像美國的城市，各個都建的和蜘蛛網似的，還有一堆的單行道瞎膈應人。
    耿毅不說話，駱程也沉默著，氣氛瞬間就變得凝滯，駱程有點兒尷尬，他想找些話題，不過看到耿毅麵無表情，似乎對一切都興致缺缺的模樣，也就不敢開口了。
    有人能收留他一夜他已經很感激了，實在不想再給對方添麻煩，駱程想到免費請自己吃甜品的糖水店老板，想到好心收留他的耿毅，覺得心裏暖暖的，有時候出門在外，才更能體會到別人的好，哪怕是寒風裏的一杯熱水都值得感激。
    耿毅發覺到駱程和小兔子一樣的不安，站起來去關屋子的大燈，隻留下了床頭櫃上暖黃的小台燈，“你累了就睡，我去陽台抽根煙。”
    說是陽台，不過是從居室裏分割出來的一小塊地方，從左到右三步就能走到頭，耿毅平時也就在這裏晾件衣服，這裏視角不好，前麵是一堵爬滿藤蔓的高高的灰牆，根本看不到氣勢磅礴的美國夜景，耿毅靠著陽台圍欄出神，其實他炒了一天菜也挺累的，隻是想找個借口不用去和屋裏的駱程麵對麵。
    再怎麼思想純潔，他也是個成熟的男人，再加上駱程長得實在乖巧，耿毅憋火久了，忍不住就會帶著點兒想入非非的味道。
    耿毅皺著眉吸了口煙，做好事做到他這麼狼狽的，也算是難得了，好在隻有一晚，一眨眼就過去了。
    駱程在屋裏乖乖躺著，身體很累，但一想到明天就能見到陌迪，他激動地找不著睡意，跟烙鍋盔似的來回翻身，可猛然看到外頭明明暗暗的煙頭，駱程的心裏就莫名地靜下來了，魔咒似的。
    耿毅一連抽了兩隻煙，又在外頭七想八想地瞎耗了一會兒，才輕輕拉開推拉門進屋，給他冷得夠嗆。
    台燈還亮著，駱程已經睡著了，頭底下枕著自己的衣服卷兒，身子蜷得像個蝦米，隻蓋了個小小的被子角，耿毅看了眼床頭櫃上的爽膚水，連擺放的方向都沒變，估計這孩子就沒用過。
    駱程睡得很熟，柔軟的劉海半遮著眼睛，厚實的嘴唇微微長著，呼吸綿長。
    耿毅又看了他幾眼，才探著身子過去關了台燈，胳膊不小心蹭到了駱程的鼻尖，駱程哼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顯然是累狠了，耿毅笑著給他拉拉被子，自己也安心躺下，雜七雜八的念頭都被駱程天真的模樣給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