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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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越風回到府上已是夜黑,吃過飯便想起了白天之事,便叫了展小樓詢問。
    展小樓不敢隱瞞,將事情原委一一道出,隻聽得在場之人個個稱奇,便是原本板著臉的寒越風,也不禁麵露笑意。
    左武本是粗人,聽展小樓說得曲折,如同茶館說書一般,不禁連連稱讚小樓聰明,拍著小樓的肩膀笑道:“行啊!小樓,平日裏隻道你人畜無害,沒想到你也如此狡詐。”
    這也不知道是在稱讚還是諷刺的話,聽得展小樓不禁一陣臉紅,苦笑道:“不過是靈機一動,便編了這麼個彌天大謊。”
    左武爽朗的大笑道:“這說得是神乎其神,隻怕是我也會被騙了去。”
    左洪也讚許的點點頭,道:“小樓你觀察甚細,先用那陳老板之子來拉近乎,不僅緩和當時緊張的局麵,又降低了他的戒心,此招甚妙。”
    說罷,又有些疑惑,問小樓道:“小樓你也懂那岐黃之術?”
    展小樓笑道:“我哪懂什麼醫術?不過是當初在寧安每日當差無所事事,聽得大夫幾句皮毛,又了些鄉裏土方,才瞎編了幾句。”
    左洪有些皺眉,道:“你給他的藥方可有把握?”
    展小樓聞言信心十足,道:“陳老板四十多歲才生一子,自然是當成寶貝疙瘩,天天大魚大肉,一生病便是藥不斷,加上平日各種進補,不過才幾歲的小兒,哪受得了?我開的方子,便是三餐少魚少肉,多食瓜果蔬菜。那陳公子這番進補,定是身材肥胖,這等貴公子,平日裏都是奶娘抱著,哪有走動?當是運動不足,我便囑他每日讓奶娘帶著陳公子散步半個時辰,不能抱他。如此不出半年,陳公子身體定會大為好轉。”
    左洪聽得有理,連連點頭,便是寒越風,心裏也暗歎小樓心思之細。
    寒越風想了片刻,問展小樓道:“那你又怎知那陳福悅會聽信你此等傳說?”
    展小樓笑了,眼裏有些狡黠,道:“我當然不知。隻是若信了自然最好,若不信,以王爺的財力和為人,定會以誠信為本將此事擔下,萬不會為了區區一車貨物而得罪老顧客,如此小樓便自作主張了。”
    寒越風聽得便是一堵,卻也不禁讚展小樓的機智過人,這麼一說,便是那陳福悅不信,自己隻怕也無法怪罪於他。也笑道:“說是如此,不過我見你定是有幾分把握他會上當才是。”
    展小樓見他了然於胸的模樣,便也不隱瞞,道:“倒有七分把握。”
    見他如此自信,寒越風也不禁有些好奇,讓他說出個究竟來。
    展小樓道:“往日與他酒桌上相見,也偶有寒暄幾句。陳老板雖是精明,但在桌上他必坐財位,脖子佩戴著大師開光的金觀音,腰間還有玉如意,看得出此人是十分迷信。對於此類神話傳說自然先入為主有幾分相信。”
    在場幾人點點頭,寒越風倒也驚奇,往日隻道這小樓善於人交際,酒量也不淺,便利用他為自己酒桌擋酒談生意,萬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細心,將各人的性格倒是摸得清楚。
    正想著,展小樓又開了口,繼續說道:“我先給他孩子開了藥方,他本有幾分信任於我。而這洛陽本就是個傳說之地,別說是本地人對此類傳說是口口相傳,甚至還有各種集會慶典,便是沒有到過此處的外地人,也都對洛陽的傳說略之一二。我便利用了洛陽民間流傳最廣的花神和洛神,又使得故事有了幾分可信度。”
    左武一聽也明白了幾分,笑道:“小樓你定是在路上就問好車上的貨物和上船時間,才想了這麼個故事。”
    展小樓聞言點點頭,道:“正是,當時也是這麼一想,便把王爺拉來做了一番胡縐,望王爺能恕罪才好。”
    寒越風擺擺手道聲無妨,左洪聽得仔細,忽又想起什麼,問道:“你又是如何得知那落水之時水麵滾動?”
    展小樓見此一問,便笑出聲來,道:“我怎會知那落水之時之事,再說,水麵又怎麼如開水一般會滾動了?”
    左洪奇道:“那怎麼幾個夥計竟一口同聲的都說見了?”
    展小樓是含笑不已,寒越風在一旁了然的笑道:“那幾個夥計出了這般岔子,心裏個個驚慌失措,本來就相互在推卸責任,竟然有人為他們找個借口,當然是順梯而下了。”
    展小樓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寒越風,笑著點點頭承認。
    左武卻有些不服氣,道:“那萬一他們沒接口怎麼辦?”
    展小樓又笑了,道:“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我便會細細詢問當時情形,胡謅其中一個為異象,他又怎知是假。”
    此言聽得幾人連連點頭。
    展小樓說完故事,心裏細細回想,便有些羞愧道:“雖然此計成功,但必竟是使了手段,如此情景,本應雙方各擔一半,不過是當時見了陳掌櫃帶病求情,可他們還是咄咄逼人,才下了狠心設計相騙,心裏卻頗感不安。”
    幾人知道小樓個性,左洪左武便寬慰道:“那陳福悅也是出了名的奸商,詐他一詐卻也無妨。”
    雖是如此,展小樓卻仍覺有些耿耿於懷。
    寒越風見他如此婦人之仁心下有點可惜,暗恃:看來這展小樓是從商奇才,隻可惜有賊心沒賊膽,終究成不了大事。今日看他表現出眾,本欲把他培養出來,怕是不成器。心裏這番想著,卻仍麵不改色,見其內疚,便笑道:“差人問問這車貨物本要多少銀子,結算出來便把那銀子捐給窮苦人家吧。”
    正低著頭不說話的展小樓有些詫異的看著寒越風,心裏雖然覺得此舉甚好,可這九王爺時而能看透人的心思般處處為你著想,時而卻勃然大怒的要人小命,實在是讓人疑惑看不透。
    當下也便掩了心思抬頭笑道:“那就代百姓多謝王爺。還有一事望王爺配合。”
    寒越風劍眉一抬,笑道:“什麼事?”
    展小樓道:“明日陳福悅要宴請王爺,望王爺裝了發怒的模樣才好,定能讓陳福悅深信不疑。”
    寒越風心裏倒是一讚,這展小樓心思細膩,竟也想得十分周全,便大笑道:“這正不用說,竟然演戲便演了全套。”說罷,便難得童心大起朝他眨眨眼,道:“到時候便也讓你見識下我的演技如何?”
    九王爺倒是第一回有如此孩子氣一般舉動,周圍的人都是一呆,隨既幾人便大笑起來。
    洛陽城中的泌香樓是城中生意最好的食府,二樓的雅間裏坐了幾個人,全是洛陽城中最有名的商戶老板。寒越風化身的永浩商行大當家越風,與這些商戶老板常有來往,故一進屋便是十分熟絡的扯開笑臉與眾人打著招呼:“唉喲,宋老板,好久不見,您可是越來越有福態啦!”“金老板最近生意可好?”“唉!這不是陳老板嗎?唉呀是我的錯,今日竟最後才到,定要自罰三杯!”
    展小樓跟著寒越風進了雅間,便見著寒越風堆了笑臉四處打招呼,雖曾跟著他四處經商早已見過,心裏還是不由得歎道:“這九王爺當真是個人物,殿堂之上氣宇軒昂,市井之中也能俗不可耐,自己這般小井市民是斷然不能與之相比。”
    心裏想著,臉上卻裝了一副愁容的模樣,見了人打招呼也隻是勉強笑笑。陳福貴迎上前來,笑道:“展掌櫃!來來,坐坐!”說罷,便把他迎到寒越風的身邊坐下,自己在他另一手也落了座。
    寒越風見了身邊坐了展小樓便變了臉,冷哼一聲,不再理他,又笑著跟其他人打招呼。陳福悅看在眼裏,拉了展小樓問道:“怎麼?出事了?”
    展小樓苦了張臉,看看寒越風正笑著跟人舉杯敬著酒,唉聲道:“越當家的聽說我沒把事辦好,狠罵一頓不說,還減了好幾個月的俸祿。不光如此,我看他隻怕是看出我把內情告訴了你,如今也不再信任於我,前段時間他本欲把我調入總部當二當家的,這下不光是泡湯了,而且聽說還要把我貶去分號當二掌櫃,真是愁煞人了。”
    陳福悅聽得此言,再看看寒越風對展小樓愛理不理,心裏暗喜對那件事再無懷疑,道:“展兄弟的情我陳福悅自然是領了而且我便咬了口一無所知,他也不會拿你怎樣。,展兄弟也別擔心,以兄弟你的本事,這越當家的不看重是他的損失。”
    如此一說展小樓才勉強笑了笑,道:“隻盼越當家的能信,減幾個月的俸祿也就罷了,別誤了我了前途才好。”
    陳福悅又是一番安慰,眼裏瞅到寒越風正放下酒杯看過來,便拉了拉展小樓的衣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端起酒杯對寒越風笑道:“越當家的,昨天的事還真不好意思。”
    聽他提起昨天的事,寒越風不禁有些怒氣的瞥了展小樓一眼,展小樓一個哆嗦的往後靠靠,陳福悅瞧在眼裏,大笑的說道:“越當家的,昨天本是我家夥計失手,本就應誠悅擔責,卻沒想到我家夥不懂事想去鬧事,幸得展掌櫃耐心勸解,而越當家也為人豪爽,願一力承擔。我陳福悅對越當家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心裏是羞愧難當,便跟展掌櫃說了,這損失自然是由我誠悅負責!”
    寒越風臉色變了兩變,聽得陳福悅是一口一個稱讚,臉色終於有些緩和,也笑道:“陳老板過獎了,說起來我也有不是,昨天本應親自來跟陳老板解決此事,可卻又被家事耽擱了。望陳老板多多原諒才是!”
    兩人一來我一去的相互客套著,又敬了幾回酒,便都有了些醉意,寒越風也便醉眼熏熏的試探道:“展掌櫃雖然跟我有些日子,人雖機靈但畢竟年輕,派他前去實非得已,隻盼他別說了不該說的話,得罪陳老板才好。”
    展小樓是心一驚,看在眼裏的陳福悅笑道:“越當家的倒是多慮了,展掌櫃雖然年輕,為人卻是十分謙和,昨日到場三言兩語便穩住了場麵,不僅絲毫沒責怪夥計,還一力擔保永浩願為此事負全責,那當真便是氣度不凡啦。正是此等氣度讓我夥計羞愧難當告訴我實情仍是我方失手,要不然當真錯怪永浩了。越當家的手下有此等夥計,難怪能生意紅火,遍布全國啊!”
    寒越風離得此言,神情一鬆,看向展小樓的臉色也緩和不少,回頭望著陳福悅笑道:“過獎過獎!陳老板才是財源廣進,生意越做越大啊!”
    兩人相互吹捧一會兒,又同周圍的老板相互敬酒說些祝福的場麵話,不到一個時辰,便都已經是醉得七七八八了。如此,便有人陸陸續續的告辭,陳福悅趁了寒越風同人道別,拉過展小樓低聲得意的道:“展兄弟,我說了你放一萬個心,這越掌櫃絕不會疑心於你!”
    展小樓便裝了千恩萬謝的模樣,感激的說道:“多謝陳老板為我遮掩,小樓日後也定當相報!”
    陳福悅對他的十分滿意,便笑道:“展兄弟也別說見外話了,日後我有了好處也不會忘記展兄弟你。”說罷,便裝了醉酒的模樣,搖搖晃晃的走到寒越風身邊道:“越當家的,我這酒量也就到這了,再下去可就得趴下了。今日便先別過越老板,改日有空咱們再喝一杯!”
    寒越風也是勉強支撐著笑笑道:“陳,陳老板,我,我也是喝高了,也得走了。展,展掌櫃!過過來扶我!”
    展小樓應了一聲,把寒越風的一隻手搭在肩膀上,便同陳福悅告了別,陳福悅看了看寒越風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樣,朝展小樓會意的笑笑,幾人便分道而去。
    展小樓扶著寒越風下了樓,扶他上了馬車,直到馬車的向前跑動,布簾一放下,寒越風便直起身來,哪有半點喝醉的模樣?
    他笑著對展小樓說道:“這次陳福悅便是深信不疑了。”
    展小樓也笑道:“你要瞞了他,他要瞞了你,當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寒越風笑道:“商場本就是個爾虞我詐之所,真真假假誰能分得清楚?不過,看上去到是有些意外收獲。那陳福悅經過此事,似乎對你有了信任,還隻道你可為他辦事。這樣更好,他誠悅商行財力雄厚,分店遍布全國,以後自有用得著的地方。”
    展小樓聞言皺了皺眉,他本性溫善,此番也是意外之舉,陳福悅雖說為人精明,但畢竟為他無怨,待他也算和氣,想起以後還要利用,便有些不安。想起自己又是仗著小聰明,平惹了王爺的注意有違他本意,再想起鳳陽臨行前的囑咐,便不禁有些憂心忡忡。
    寒越風看在眼裏,心裏又歎一回,這小子有從商天賦,卻始終太仁慈,終究不能成器,思罷可惜了一番,抬頭笑道:“你也不必擔心,我自不會讓你做些傷天害理,損人陰德之事。”
    展小樓聞言,總算稍感心安,此番鬥智倒惹了兩人都有些疲憊,在這顛簸的馬車之上也便不在言語,都閉了眼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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