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天下風雲出我輩 第十五章 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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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蓮丹雖有奇效,畢竟不能完全治愈內傷。倘若換作其他尋常習武之人,自行運功療傷便可,但蘇暖陽卻偏偏毫無內力。
這時他氣息平順,怔然無語,半晌忽然又笑起來,眉眼彎彎,像是十分開心:“唔,你的劍那麼快,死在你手上應該沒什麼痛苦吧?”又點點頭,“不錯不錯!總比毒發而亡來得好!”
“閉嘴!”寒曦索性閉了眼,不再理他,專心運功。
蘇暖陽嘻嘻一笑,不再出聲。
小安子就算再笨,這時也知道寒曦是在替他療傷,於是退開一旁不再說話,又時時看著馬車之外,看是否引起飛龍幫等人注意。
約摸過了半柱香時間,寒曦忽然深吸口氣,緩緩收功,隨即摸上蘇暖陽脈門。
“現在怎樣?”她一邊探他脈搏,一邊仔細地盯著他看,戴著麵具,完全看不出氣色好壞。
蘇暖陽心中一陣溫暖,瞥見她額上有細密的汗珠,不由自主地抬起袖口,替她輕輕擦拭。
寒曦先是一怔,隨即將頭一偏,鬆開手,退回自己位上去。心頭突然一陣狂跳,臉上卻沒甚表情地道:“看來是好了。”
蘇暖陽的手僵在半空,隻得訕訕地笑了兩下:“果然內力深厚,內力深厚呀……”一麵說著,一麵把剛才帶血的帕子收回懷裏去。
寒曦淡淡地瞥了一眼,狀似不經意問道:“你這奇毒是怎麼來的?難道,果真無藥可救?”
“比真金還真呀!”蘇暖陽輕歎一聲,“這是娘胎裏就帶來的……”
“難怪這毒在你體中像是與生俱來……”她沉吟著道,忽地一驚,“你說從娘胎裏帶來,那麼,這毒竟是下在你娘親體內?那麼她……”
他笑了笑,目光裏有一種深切的悲哀:“是,我娘在生下我之時,就亡故了。”
她垂下眼簾,默然不語。
他卻又陽光燦爛地笑起來:“可是你知道麼,蘇暖陽這個名字,是她替我起的。雖然明知我注定活不長久,但她仍然把我生下來,因為,我就是她生命的延續。我明白她的心思,所以,即使活不長久,我也要活得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就像冬日暖陽,無限溫暖無限燦爛。”
寒曦抬起頭,注視他跳躍著陽光的雙眸,唇邊神采飛揚的微笑,突然間,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他照亮了一般。心中的某一處,似乎被輕輕地觸動了……
忽然之間,隻聽外麵馬兒長嘶,馬車猛地停住。寒曦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傾,蘇暖陽下意識地雙手一攬,兩人雙雙滾倒在軟榻上。
她整個人撲在他懷裏,被他的溫暖氣息所淹沒;他被她壓在身下,雙手恰好環住她纖柔一握的腰身。
彼此的唇上都有了一種柔軟的觸感,所不同的是,蘇暖陽觸到了一點點清新的涼意,而寒曦聞到了一種交雜了血腥與藥香的奇異味道。
她略略地撐起身,正對上他流光瀲灩的雙眸,神色間似乎有絲茫然;他怔怔地看著她,無意識地舔了舔唇瓣,仿佛還在回味那觸感。
“啊!你你你……你們……”小安子一聲怪叫。馬車停住時,車裏唯他早有防備,穩住了身子。這時張大口,瞪大眼,指著麵前兩人,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外麵的人不知裏麵的情況,隻聽餘春明揚聲道:“請南宮公子下車。”
寒曦騰地一下跳起來,一眨眼的功夫已經閃出車外去。
蘇暖陽定了定神,清咳兩聲,這才緩緩坐起來,沒好氣地瞪了還在發呆的小安子一眼:“看什麼看?還不過來扶你主子一把!”
小安子“啊”了一聲,手忙腳亂地過去扶他,想了又想,終於壓低了聲音問道:“主子,你不會喜歡上那個妖女了吧?”
“噗……你要死啊!問這種愚蠢的問題!”蘇暖陽狠狠地敲他一記,“還有,以後不許大驚小怪,聽到沒有!”
頓了頓,又道:“還有,剛才的事立刻忘掉!”
再頓了頓:“還有,不準再叫她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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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陽下得馬車,頓覺一陣清涼撲麵而來。環顧四周,盡是鬱鬱蔥蔥的綠色,不由深吸口氣,讚歎一聲:“飛龍山果然山靈水秀啊!”
餘春明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公子請!”說著身子一讓。
蘇暖陽舉目看去,隻見一條崎嶇的石道,僅容兩人並肩而行,在青綠的林木中蜿蜒向上,也不知延伸到何處。再抬頭仰望,目光穿過茂密的枝葉,能看到白雲掩映之間,似有房簷屋頂,若隱若現。
原來這飛龍山,是由兩座相連的山嶺組成。兩山一高一低,山脈起伏之勢,恰如蛟龍騰飛之狀。此刻眾人已經來到兩山相接的埡口,剩下的路程,想必是通往建於山頂的飛龍幫總寨。
蘇暖陽轉眼去瞥寒曦,隻見她自下了馬車就靜靜佇立一旁,臉上神色淡漠,看不出是喜是怒。想起適才車中一幕,不禁仍有些不太自然,於是清咳兩聲,招呼道:“寒曦,我們上去吧!”
她隻淡淡地“嗯”了一聲,再無他話,舉步便走。蘇暖陽摸了摸鼻子,聳聳肩,快步跟上。緊隨其後的是餘春明,小安子取了隨身包袱,也跟在後麵。
俗話說“看山跑死馬”,看來仿佛撥開白雲便觸手可及的山頂,一行人走了小半個時辰,石道仍是向上延伸。
起初,隻是在林木中穿行,慢慢的,林木漸少而山石漸多,飛龍山風光畢現。隻見山腰以下秀色蔥籠,草木蒼翠,山腰以上地勢突然拔高,亂石嶙峋,絕壁如削。再走得一陣,雲霧四起,越來越濃,沾衣欲濕,連腳下的路,也朦朧起來。
蘇暖陽輕功雖好,體力卻弱,這時便顯得有些吃力。餘春明在旁頻頻注視,心中疑惑漸生。
“餘堂主啊,我說你這飛龍山,也太高了點吧?”蘇暖陽一邊撣去衣上的水珠,一邊誇張地喘了兩口氣,“不瞞你說,本公子前兩日一時不察,受了點暗算,現在傷勢未愈呢!再這麼走上半個時辰,那就不是我不肯上山,而是上不了山啦!”
餘春明聽得一陣錯愕。此時雙方敵友未明,受了內傷這種事,也好拿出來隨便說的麼?莫非竟是故意假裝示弱?一時心中猶疑不定。
蘇暖陽瞥他一眼,歎息一聲:“難道就沒有其他路能上去?就算不坐馬車,能以馬代步也行啊!”
餘春明心中暗道:“是了,原來他假裝體力不濟,卻是為了探明這個。”於是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飛龍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上山隻得這一條盤龍道。正因如此,津縣官兵幾次來犯,卻難奈我何!”言辭之間,頗有得色。
“哦,原來如此……”蘇暖陽臉上故意顯出失望的模樣來。
話音未落,一直走在最前的寒曦,突然止步,一揚手,沉聲喝道:“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