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天下風雲出我輩 第十章 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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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兩騎,在晨光朦朧中飛馳而去。
原本蘇暖陽與小安子共乘一騎,但他傷重體弱,騎馬疾奔十分耗傷體力,走不多久,便漸覺頭重腳輕,隻是苦守著心中一點清明,咬牙強撐,饒是如此,也幾次險些一頭從馬上栽下來。
小安子身量比他矮了許多,又要策馬,又要照看著他,頗為吃力,時不時就被寒曦甩下一大截。
最後寒曦看不過眼,終於將蘇暖陽扶到了自己馬上。
蘇暖陽昏昏欲睡,模糊之間忽然發現自己靠在一個溫軟的香肩上,吃了一驚,立刻又清醒了,微微一動,卻發現自己腰上被一根軟索固定著。
兩邊景物疾速倒退著,耳邊呼呼的風聲裏,傳來那人低低的一聲:“別動。”這聲音分明冷然而淡漠,但此刻聽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他心頭一鬆,又倚回她淡淡的發香裏,彎了彎嘴角,咕噥道:“我隻怕你又一掌拍飛了我……”
她身子微微一僵,隨即冷硬地道:“在我拍飛你之前,最好給我坐穩點!”話雖然這樣說,卻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倚靠得更舒適些。
他輕輕閉了眼,嘴角有莫名的笑意,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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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理寺。
卓立梟聽完手下報上來的消息,許久沒有出聲,隻是負起雙手,在堂中來回踱步。半晌轉頭問道:“你是說,他會武功?而且不弱?”
報訊之人是他另一助手張言,這時恭敬答道:“是。”
“他不是自小病弱,不能習武麼?”
張言猶豫道:“這……傳聞的確如此。所以,我也大意了!又想著那女刺客雖然身手了得,但畢竟中了大人的毒針,一時半會武功恢複不了,於是竟沒有和林明一同前往。”
卓立梟瞥他一眼,淡淡地道:“這件事並非你的錯,連我也始料不及,何況是你們?就算是太子爺,隻怕也未必清楚吧!”
“謝大人不責之恩!”張言躬身行了一禮。
“這一次隻怕已經打草驚蛇。”卓立梟沉吟道,“你暫且派人暗中盯緊了,待尋得合適的機會再下手。”
“是!隻不過……”
“什麼?”
“他們此刻隻怕又逃遠了。”
卓立梟沉沉一笑:“他們都有傷,又失了馬車,定然要找地方盤桓。京城往南,除了津縣,又還有哪裏可去?”
“大人高明!”張言露出欽慕的笑容,又低頭道,“另外,那個女刺客,如不捉回歸案,上麵會不會不好交待?”
卓立梟冷哼一聲:“這賤人兩月之內已連續刺殺我朝中五名大臣,論罪早該當場格殺,又何必多此一舉?何況,如今看來,她和那人的關係匪淺,想必原本就是一路!”
“是,屬下明白了,這就去辦!”張言見他再沒什麼吩咐,行了一禮就要退下。
“且慢!”卓立梟又叫住他,壓低了聲音道,“要記住!那女刺客不是重點,你們的目標是那個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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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縣,離京城將近三日路程。但凡從京城南下的商旅,多半會在此停留盤桓,補充水糧物資,再繼續上路。因此,這是個頗為繁華熱鬧的城鎮。
午時將近,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緊不慢地走來了一輛馬車。
車駕上坐著兩人。一人是個十三四歲年紀的小童,另一人是個少年,看身量也不過稍長兩三歲。兩人麵目平淡,均作奴仆裝扮。隻是小童一雙大眼靈光四動,而少年一雙星眸之中冷光湛然。
馬車行到一家普通的飯館門外停下,小童一躍而下,走到車旁掀了掀簾子,脆生生地問道:“主子,我們在此用過午膳再走,可好?”
車裏有人輕輕地“嗯”了一聲。小童伸手進去,不一會兒,一隻玉雕般白皙修長的手搭在他臂上,探了出來。隨即,車上下來一名年輕男子,相貌倒是稀鬆平常,但一頭長發黑如墨染,兼之身材頎長,玉樹臨風,雖作商賈打扮,身上卻似乎不帶一絲銅臭之氣。
男子扶著小童下得車來,先是有意無意地睇了車駕上那少年一眼,目光中笑意盈盈。那少年恍若未覺,臉上神色冰冷,逕自躍下車駕,將馬兒拴在一邊。
男子微微一笑,扶著小童,舉步進了飯館。
那少年拴好馬車,站起身來,淡淡向周圍環視一圈,這才緩步跟著進去。
男子和小童便是蘇暖陽與小安子,那少年自然就是女扮男裝的寒曦。
一把大火雖然燒了不少東西,但所幸貴重錢財還是隨身放著。三人快馬兼程,於第二日傍晚趕到了津縣。隻是蘇暖陽傷病交加,實在無法再繼續奔波,隻得各自喬裝,戴了人皮麵具,暫且在津縣住宿一晚,養足精神,又重新買了馬車,這才上路。
寒曦進了館子,隻見蘇暖陽二人已在臨窗的桌旁坐定,店小二正在一旁殷勤招呼。
蘇暖陽歇了一晚,又有靈藥相助,已經緩過勁兒來,這時正滿麵春風笑眯眯地道:“你店裏有什麼特色菜,隻管上兩個來,價錢不論。”
店小二聽得最後一句,臉上更是笑得像開了朵花,一迭聲地應是,轉身要去置辦。
“等等。”蘇暖陽又道。
“是,這位爺還有什麼吩咐?”
“你們津縣,是不是盛產玫瑰露酒啊?”
小二笑道:“這位爺可真是說對了,我們店裏就有上好的玫瑰露酒。要不要給您來一壺?”
蘇暖陽點頭笑道:“好啊好啊!”
“不行!”旁邊有人冷然低喝一聲。
蘇暖陽愕然抬頭,隻見寒曦臉色不悅,冷冷瞥他一眼,逕自坐下了。
“這……”店小二看看寒曦,又看看蘇暖陽,最後看小安子。小安子聳聳肩,一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下去,我們不要酒。”隻一眼,小二立刻不再猶豫,噤若寒蟬地下去了。
“喂喂,好像我才是主子呀喂!”蘇暖陽瞪大了眼。
“內傷未愈,喝的什麼酒?找死麼?”寒曦挑眉,“你不是很怕死?”
“反正不喝也會死啊……”蘇暖陽立刻沒了底氣,摸了摸鼻子,有點委屈地道。
“等我救你兩次,自然會親手殺了你!”她雙眉一豎。
“好嘛……”他癟了下去,想了想,又滿臉堆笑,討好地道,“呃,我說,寒曦呀,這酒可是津縣名酒啊!我早就聽過,卻從未喝過。那個,你不給我喝的話,叫一壺上來給我看一看聞一聞,也是好的吧?”
寒曦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拎起茶壺,自己倒了一杯喝起來。
蘇暖陽麵上一喜,立刻知道她這是默許了,於是剛才的意氣風發又回來了,招了招手,吐氣揚眉地喊道:“店家,來一壺上好的玫瑰露!”
寒曦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似乎唇也未動,卻低低地道:“你非得要這麼招搖嗎?適才跟在我們後麵進來的這兩撥人,可都是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