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萌芽
    “江末北，第一名。”
    ……
    “駱狄，二十八名。”
    ……
    期末成績出來的時候，每個班的班主任都照例宣布每個學生的名次。
    末北毫無例外的，又是班級第一，甚至是年紀第一。
    駱狄無聊地轉著筆，開始想象末北會拿什麼樣的獎品。
    下課後，駱狄從後門出去，一班也已經下課了，他徑自進了一班的教室，溜達到末北座位旁邊，往桌子上一靠，開始搜刮末北的獎品。
    “喲，不錯啊，這麼厚這麼好的筆記本，還是五本。”駱狄誇讚道。
    “自己挑吧。”末北很大方，抱著手臂衝駱狄挑眉。
    “那我不客氣了。”駱狄挑了一本，夾在腋下，看著末北微長劉海兒的模樣，眼神微微一暗，目光轉而落在劉海兒下若隱若現的‘月亮’傷疤，複又勾唇而笑。
    “笑什麼？”末北不明所以。
    “你劉海兒太長了，假期一起去剪發吧？”駱狄笑得神秘莫測。
    “現在剛好可以遮住疤痕，幹嘛要剪掉，好不容易才留這麼長的。”末北挑眉，隨後又笑道，“我老媽這個寒假不在家，我難得可以留一次。”
    以往，他的劉海兒長一點就會被老媽強製剪掉。今年老媽要回陝西看望外婆，所以他自由了。
    “我覺得伯母會在離家之前就給你剪掉的。”駱狄戳破末北幻想的美好可能。
    “烏鴉嘴。”末北白了他一眼，開始思索這個可能性。
    ——他的頭發一直是被老媽打理的，從懂事開始就沒進過理發店，老媽也總是以‘我就會剪幹嘛要去花這個冤枉錢’為由將他按在凳子上強製剪發。
    而且，末北媽媽還說了，男孩子嘛，頭發隻要能見人就行，沒必要收拾得太精致，那樣就太女氣了，所以末北的頭發‘參差不齊’、‘影響美觀’的情況持續了很久……
    視線收回，駱狄聳聳肩，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中午想吃什麼？”
    ——傷疤什麼的，當然不能遮起來，末北本來就長得帥氣，劉海兒留長了遮住傷疤就更帥氣了，所以，傷疤就要露出來，以滿足完美帥氣的末北隻能他一個人欣賞的願望。
    “唔……隨便。”
    “沒有隨便。”駱狄戳戳他的腦門，“換個別的。”
    “你自己做主，反正我喜歡吃什麼你都知道。”末北抽出曆史課本，翻到下節課要講的地方，隨後抬眸瞥了一眼駱狄，“快上課了，你還不回去？”
    “……”駱狄伸手，又搶了一本末北獎品裏的筆記本，轉身離開。
    末北對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拳頭。
    正如駱狄這個烏鴉嘴所言，末北媽媽在離家前，再一次強製性地把末北的頭發剪掉了許多。
    駱狄看著形象明顯被頭發拉低了幾分的末北，笑得合不攏嘴。
    別以為他不知道，一班的好幾個女生一直借著問問題偷偷打量末北，那眼神，也太崇拜了吧！
    讓你丫得瑟，就這形象，那些女生不笑你就燒高香了……
    其實，末北之所以在班上受歡迎，除了長相帥氣之外，還有一個就是他脾氣好，成績好，笑容純良，還樂於助人。
    跟駱狄的受歡迎不同。
    好學生和壞學生的受歡迎理由，當然是不同的。
    駱狄叛逆、個性張揚，但又透著幾分玩世不恭，在情竇初開的小女生眼中，這樣性格的壞男生同樣吸引她們。
    “喂，你覺得你們班君梅長得好看嗎？”駱狄一邊做作業一邊扭頭問末北。
    寒假已經開始，初中的作業可比小學多多了，而且不能跟小學時候一樣糊弄，更重要的是，為了能跟末北上同一所高中，他也得努力才行。所以，不用末北督促，駱狄也乖乖拿了作業來末北家一起做。
    “嗯？誰是君梅？”末北認人其實不是很清楚，沒什麼交集的人，他見上三五麵也不一定記得住，除非經常有交集或者有特定的事才能讓他記住。
    “……就是你後排過道右邊的那個女生。”駱狄咬著筆杆盯著一個數學題看了半天了，最終還是不會做，於是把末北的數學練習冊翻出來就要看答案。
    末北按住練習冊：“你再想五分鍾，如果還不會，我再教你。”
    “小氣。”駱狄收回手，繼續研究題，“我最近每次去找你，她都在問你題，你竟然不知道她叫什麼？”
    “問我題的人多了……”末北飛快地在作業本上寫著答案，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這什麼題啊，一看就會，真不想寫。”
    “刺激我是吧？”駱狄白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數學題遞到末北麵前，“給點提示咯……”
    “這兒……”末北見駱狄是真的不會，隻好給他指點一二。
    “哦——”駱狄恍然大悟，開始在上麵寫步驟及答案。
    “我不寫了，開學找個人的抄一下好了。”末北合上物理練習冊，興趣怏怏道。
    “……你說什麼？！”駱狄瞪大了眼，“你說去學校抄別人的？！你怎麼能這樣！”
    “這些題千篇一律，幾乎每道題都是相同的套路，寫作業純屬浪費時間。我爸說了，學生學生，就是要學生僻的，不會的，都會了的，可以不用再整天抱著不放。”末北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有點得意地開口，“所以，這是我老爸特批的，我可以不用把所有的作業都寫了，會的東西就可以不用再做了。”
    “伯父這是在慣著你！”駱狄無比羨慕，“那我也等開學抄……”
    “你都會了？”末北抓過駱狄的練習冊，看了幾眼他之前做的題，毫不留情地指出幾道錯的，“這幾個都錯了，你不做不行。”
    “……好吧。”駱狄妥協了，誰讓他不如末北那麼厲害呢。
    “你還沒回答我，你覺得你們班誰比較漂亮。”
    “沒注意過，好像都挺漂亮的吧。”末北往炕上一躺，“我睡會兒，你繼續努力啊，哈哈。”
    駱狄無奈地歎了口氣，乖乖繼續奮鬥。
    末北躺在一邊，卷著被子呼呼睡去。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靜謐而安然。
    駱狄將末北給規定的作業寫完後，起身活動，視線落在末北的睡顏上，目光不知不覺帶了幾分柔和。
    腦中猛地浮現一個念頭——如果時光能一直一直這樣繼續下去，也挺好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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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總是過得飛快，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就已經抓不到它的尾巴了。
    入夏，駱家在縣裏買了房子，準備暑假的時候就要搬家。
    駱狄為此別扭了好長一段時間，說什麼都不想搬家。
    去縣裏的話，就不能跟小北一起上下學了。
    “我們上學是經常見麵的啊，再說，等暑假的時候，你也可以回村子裏的老家住一段時間，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嘛。”末北無奈勸道。
    駱狄坐在雙杠的一邊，一隻腳用力踩了踩對麵的杠子，咬牙切齒道：“可是搬家的話，我就要住校了，誰跟你一起上下學？”
    “我自己上下學也沒什麼關係啊，都這麼大了……況且，家離得也不算很遠。”末北坐在他斜對麵的雙杠上，晃悠著雙腿回道。
    駱狄還是不開心，他從小到大一直跟末北在一起，無論是上下學，還是調皮搗蛋，即便分開也很少有超過24小時的時候。
    這種感情已經非一句‘青梅竹馬’就能概括得了的了。
    “你都沒有一點難過嗎？”駱狄瞪著末北，對他的淡定十分惱怒。
    末北見駱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忙從善如流地回道：“當然有，畢竟你搬家後就剩我一個人了，上下學的路上多麼孤獨啊！”
    駱狄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那我就不搬了，讓我老媽他們倆搬，我還住現在的家裏。”
    “那怎麼行！”末北驚訝地張大嘴巴，“叔叔阿姨也是為了你好，你怎麼能這麼任性？”
    “為我好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搬了家？我竟然是才知道的！”駱狄憤憤道。
    “當然是怕耽誤你學習啊，你看，就你現在知道還在鬧脾氣呢，要是早知道了，豈不是更要鬧好久？”末北分析著，勸慰道，“好了，搬家而已，又不是見不到了，你就讓阿姨他們省點心吧！”
    “那我可以隨時回去去你家蹭吃的嗎？”駱狄想了想，也就妥協了，畢竟也是十四歲的半大孩子，又是獨生子，被父母寵大的，真要讓他一個人住，別說他自己願意，他父母絕對不會同意的。
    “當然可以。”末北咧開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容看起來十分真誠燦爛。
    “……那我就暫時搬家，以後你們家有條件了也搬到縣裏來，咱們還能在一起。”駱狄憧憬著，不過他內心深處也知道，這個可能性不太大，末北家的情況他很清楚，兩個男孩的上學學費就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再加上傳統家庭肯定會為兒子準備房子娶媳婦，所以，短時間內，江家恐怕是不能像他們家一樣去縣裏買房子了……
    真希望自己能快快長大，這樣就可以有能力出一份力來幫幫末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