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喝酒去了啊。”卓越嘀咕一聲，扔了那牙刷，按下馬桶上的按鈕，把那團嘔吐物衝了下去。
    臥室裏，蕭子胤和尉遲敬已經被那奇怪的藥湯折騰得徹底清醒了，隻不過因為剛才劇烈的嘔吐，全身都沒了力氣，卓越從洗手間走出來，就見兩人正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尉遲恭在心急如焚地問他們現在感覺怎麼樣。
    尉遲敬臉色蒼白，滿眼淚花，那股奇怪的藥味還揮之不去，不停地從胃裏往上翻，蕭子胤也好不到哪裏，整個人癱倒在床上，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們昨晚幹什麼去了？”卓越走過來好笑地問，尤其看到尉遲敬懨懨欲死的樣子，暗暗在心中大呼過癮。
    尉遲敬望著尉遲恭懊悔得淚流不止，張了幾次嘴都說不出一句話來，蕭子胤在一旁虛弱地擺擺手，深深地歎口氣：“唉，別提了。”
    卓越抽抽嘴角，別提了？難道這貨的意思是要他上刑具才肯說？
    不過，蕭子胤顯然沒有打算給他用刑具的機會，也沒有打算真的不提了，剛喘口氣，就開始迫不及待地給他們講了昨晚他們幹的那些蠢事。
    原來，昨晚他們怕尉遲恭發現，還真是順著那根排水管從窗戶裏爬出去了，爬出去之後就開上車一路到了那老神醫的家，然後沿著尉遲敬給的線索，順利地爬上了人家的牆頭。
    但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腳還沒落地，就被人發現了，發現他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老神醫。
    一說到老神醫，蕭子胤的目光變得激動起來，那老頭子長得太特別了，白胡子白頭發，連眉毛都已經白了，而且大晚上的還穿著一身白衣，在黑漆漆的夜裏一站，跟孤魂野鬼似的，幾乎能把人嚇哭了。
    當然，他沒有說，他翻上牆之後本來還在跳與不跳的道德邊緣徘徊，但是一看到那老神醫白森森的身影，就直接被嚇得滾落到了院子裏，差點把胳膊摔了。
    不過那老神醫的脾氣似乎沒有尉遲敬說的那麼壞，見他們翻牆，並沒有讓人將他們亂棍打出去，反而溫和地對他們說，他正睡不著覺，想找人解解悶，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緣分，請他們和他一起去屋裏喝喝小酒。
    蕭子胤本來做賊心虛，是打算立刻溜號的，但是尉遲敬一見老神醫要請他們喝酒，頓時來了興致，竟然忘了他們是做賊來著。
    說到這裏，尉遲敬終於流著淚說出了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大哥，嗚嗚，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嗚嗚嗚……”
    “那後來呢？”卓越急不可耐地問。
    “後來？”蕭子胤又歎口氣，“後來我們就跟著那老頭去喝酒了，然後我就想，既然碰到了，就趁機問問小尉的病吧，但是我還沒張嘴，那老頭似乎就知道我要說什麼一樣，抱怨說每天看病的人太多，煩得他頭發都白了，現在休息時間他一點都不想和別人討論什麼病。”
    “嗚嗚，大哥，對不起……”尉遲敬嗚咽了半天，又冒出一句話來，卓越皺皺眉，催促蕭子胤繼續往下說。
    林清苑倒了杯水遞給蕭子胤，蕭子胤在南宮玉的攙扶下掙紮著坐起來，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深深地歎息一聲：“後來我當然沒敢問，倒是拐彎抹角地問了問尉遲敬說的那曼珠沙華的事。”
    “曼珠沙華？”卓越臉色突然暗了下來，心裏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曼珠沙華不是死亡之花嗎？蕭子胤問這個幹什麼？
    蕭子胤點點頭：“對，尉遲敬曾經夢見這種花能治好小尉的病，我就用對花卉的看法拋磚引玉，向那老神醫印證了一下尉遲敬的推測。那老神醫聽了我的一大篇對曼珠沙華不著邊際的論調之後，信誓旦旦地說他園子裏的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細細給我們講了講那種藥的配置方法，講完了還邀請我們一起去觀賞。”
    “那後來呢？”卓越有些不耐煩了，林清苑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後來當然我們就一起去了。”蕭子胤扶住額頭，滿麵懊悔，“唉，要是我們沒去就好了。那老神醫帶我們來到花池邊上之後便有事走了，我們見周圍無人看守，就偷偷潛入花池裏去摘那些花朵，可是，誰也沒想到那花池不僅水很深，而且竟然還養著蛇，我和尉遲敬都怕蛇，又不怎麼會水，一驚之下，就拚命地四處逃竄，那些花被我們殃及，在我們拚命往池邊掙紮的時候全都毀掉了，一朵也沒有留下。”
    “嗚嗚，大哥……”
    尉遲敬抱著尉遲恭哭得泣不成聲，能治好他大哥唯一的線索就這樣被他親手毀掉了，二十多年的努力化作了夢幻泡影。
    失去了對抗死亡的王牌，他終於再也不能戴著那副滿不在乎的麵具，裝作對他大哥的事情漠不關心了。
    尉遲恭輕輕拍拍尉遲敬的後背，安慰道：“石頭，不要哭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就順其自然吧。”
    “大哥……”尉遲敬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來，除了夢裏的提示，他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留住他大哥稍縱即逝的生，大哥是他們尉遲家的寶貝，他不想他死，更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步入死亡，自己卻無能為力。
    南宮玉沉默地望著尉遲恭，眼神暗了下來，雙手也不由地握成了拳頭。
    可惡！這是上天存心在刁難他們嗎？！不行！即使最後一線希望斷絕，他也絕對不能放棄，他一定要把磚頭從死神那裏拉回來！
    蕭子胤把昨晚的經曆講完，幾人又說了幾句閑話，林清苑就下樓去買早點了。
    尉遲敬傷心過度，竟然哭暈了，尉遲恭摸摸他腫脹的眼皮，忍不住黯然淚下，南宮玉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出了尉遲敬的房間。
    “你弟弟現在需要休息，我們先下去吃飯，一會兒還要去找那老神醫看病呢。”
    尉遲恭輕聲歎口氣，神色黯然地回答道：“南宮玉，我們還有必要去嗎？我看，我們還是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