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記憶的斷層（上）
    “你覺得礙事，直接把我的東西搬到我原來的房間不就行了，反正老爺子現在也不在那屋住。”卓越看也不看他一眼，拎著茶壺給在座的各位每人沏了一杯芬芳四溢的龍井茶。
    尉遲恭和林清肅聊得熱火朝天，尉遲柔則靜靜地坐在他倆中間，慢條斯理地剝橘子，金發帥哥查理斯正饒有興趣地仰著頭細細研究房梁上的彩繪。
    幾個人都沒有參與他和卓起的對話。
    “哦，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碰你的東西呢，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回去自己動手吧。”卓起漫不經心地把茶杯放回原位，“隻是，枕頭底下的那本日記，不知道該給你放到哪，如果不小心讓誰看見了……”
    “看見了又能怎樣？我日記裏又沒有寫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卓越坦坦蕩蕩地坐到尉遲恭旁邊，隨手搶了他剛拿起來的蘋果，卓起變著法地想讓他回去，肯定心裏藏了什麼鬼，他才不會中計。
    “我說的不是日記的內容，裏麵有什麼你自己應該清楚。”卓起站起身，從容地說道，“不過既然哥你這麼自信不怕被人看到，那我就自己先回去收拾了，你們慢慢聊。”
    卓越沒有說話，冷著臉看他辭別眾人走出了修心館，心裏納悶，他怎麼不記得日記裏有啥見不得人的東西？卓起這招真不怎麼高明。
    尉遲柔和林清肅在修心館呆了差不多半個鍾頭，閑談了一陣，謝絕了南宮玉共進晚餐的盛情邀請，也起身告別了。
    尉遲恭挽著她的胳膊，戀戀不舍地送他們一直出了修心苑的大門。
    “小饅你還會再來的嗎？”麵對別離，尉遲恭不由得紅了眼眶。
    “當然，隻要大哥需要，我隨叫隨到。”尉遲柔的眼中沒有半點猶豫。
    “嗯，小饅，你多保重。”尉遲恭揮一揮手，目送尉遲柔上了車。
    車開出去好久，尉遲恭仍愣愣地望著路口。
    他有多久沒有想到過小饅了，又有多久沒想到過自己的父母和親人了，曾經一心隻想著逃離那個過度保護的家庭，一心隻想著擺脫小饅的束縛，尋找自己的世界和自由，如今真的逃出來了，為什麼，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卻如此失落。
    渴望中的友情，他是找到了，但是過不了多久，卓越和清苑就會組成自己的家庭，形成自己的圈子，再鐵的朋友也會漸漸疏離。
    期盼中的愛情，他也找到了，隻不過，向前一步是懸崖，退後一步是峭壁，站在風口浪尖，選擇哪一方都會摔得粉身碎骨。
    那麼為什麼，自己還是想要留下來呢？
    留下來，對誰有好處嗎？
    答案，是否定的。
    小饅，終於懂得了放手，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而自己，或許，真的該回家了。
    “磚頭你怎麼哭了？”一道送出來的南宮玉看著他潸然淚下，輕輕握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摟在懷裏，“你妹妹不是說她還會再來的嗎？而且，她不是下個月就結婚嗎？到時候也能見到她吧。”
    “嗯。”尉遲恭點點頭，擦幹了眼淚，隨著南宮玉一起回了修心館。
    飯桌上依舊隻有他們四個，卓遠心不知道忙什麼去了，給他打電話，隻是說是今晚有事走不開，讓他們不用管他。
    吃完飯，林清苑和尉遲恭一起幫忙收拾了碗筷，卓越去醫院走了一遭，看了看宗俊辰和晉殊，囑咐了囑咐負責他們兩人的護士，回來就開始在房間捯飭他自己的東西。
    衣櫃抽屜最終都被他翻了個底朝天，連林清苑的衣物也被他擺了一道，鋪的滿床滿地都是。林清苑一回屋看到那亂糟糟的場麵，氣得拎起雞毛撣子就揍人。
    卓越你大晚上的發什麼鬼神經！翻箱倒櫃地找壽衣呢你！
    尉遲恭回到臥室，坐到床上，翻開一本書，目光卻落在了外麵陽台上隱隱約約的黑影上麵。
    那是被晉殊扔出來的衣服，在他睡著的時候，南宮玉已經都給他洗了，整整齊齊地掛在外麵得晾衣杆上，像一批等待首長檢閱的士兵。
    尉遲恭苦笑，南宮玉真是個好男人，不僅是標準的高富帥，還燒得一手好菜，精通各種家務，連他的襪子破了個洞，實在太喜歡上麵的小熊圖案，舍不得扔掉，還是南宮玉幫他縫的。
    誰若嫁了他，便是享不盡的福氣，隻可惜，這個人不會是他。
    南宮玉洗漱完，走到床邊坐下，靠近尉遲恭的臉吻了一下，在他耳邊催促道：“磚頭，時間不早了，快去洗漱吧。”
    “嗯。”尉遲恭臉紅心跳，趕緊推開他的肩膀，放下手裏的書，從床上坐起來，進了洗手間。
    臥室裏，也傳來和卓越的房間一樣翻箱倒櫃的聲音。
    尉遲恭洗漱完，走出來一瞧，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偌大的床上，滿滿地放著的都是晉殊的衣物，那麼紮眼，那麼刺目，他仿佛又看到了晉殊傷心欲絕，泣不成聲的樣子，他的每一滴淚都像是在控訴他搶走了他的戀人。
    “磚頭，那邊衣櫃裏的衣服我都洗了，這邊衣櫃裏的衣服怎麼從來沒見你穿過？這不是還有很多嗎？你明天穿那件？我覺得這個黑外套配這件藍白格子的毛衣比較適合你。”南宮玉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外套和毛衣在他身上比劃，比劃完又有些不解，“奇怪啊，這外套和毛衣怎麼有點大？”
    “南宮玉，別比了，那衣服，不是我的。”尉遲恭推開南宮玉手裏的衣服，轉身坐在了靠近窗戶的椅子上。這一天，其實早該來了，看到晉殊的衣服，他沒有敢問，南宮玉也沒有說，原來，他一直都當那些東西是他的麼？
    “不是你的？難道……是前房主留下的？”南宮玉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前房主走的時候，明明櫃子裏的東西都清空了啊，而且，這一大排全是同一個款式，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他的作風，但既然是他的作風，為什麼所有的衣服又都大了一個號呢？
    “不，那是晉殊的。”尉遲恭隨手拿起咖啡桌上的一個小盒子，在手裏翻轉起來，望著陽台上衣服的黑影，眼睛又開始朦朧。
    “晉殊？”
    怎麼又是這個名字？今天早上，好像這個人給他打電話了，後來又沒了音訊，但是，他對這個人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南宮玉放下手裏的衣服，走到尉遲恭身邊：“晉殊是誰？”
    “晉殊，是你的戀人，也就是今天撲到你身上的那個人……”尉遲恭定定地望著外麵的衣服，仿佛要把自己的目光焊在上麵，淚珠，從他的眼角一顆顆滑落下來，他努力平複一下呼吸，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起伏。
    “磚頭，你這是在說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他怎麼可能會是我的戀人？”南宮玉走上前把他轉過來麵向自己，眼神中透著驚慌與不安，“磚頭，你怎麼了？我究竟怎麼做才會讓你明白，我的心裏，隻有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