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不速之客
    外麵的世界被月光照得雪亮，屋裏卻漆黑一片。南宮玉沒有開燈，他更習慣在黑暗中思考。
    他給不了晉殊幸福。
    愛到深處，晉殊不可能不對他提出那種要求。可是一旦和他做那種事，那張臉就會出來。
    難道就真的沒有什麼辦法？
    南宮玉苦苦思索著，他覺得他這是平生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以前隻是沉溺在那張臉給自己帶來的痛苦裏，隻是一味地逃避，卻從來沒有真正勇敢地麵對過它，他為什麼就不能再嚐試一次呢？
    看著深愛的人因為自己而精神失常當然生不如死，可是，萬一能找到什麼辦法呢？萬一奇跡發生，萬一那張臉再不會出現，自己就這樣放棄豈不是白白錯過了許多珍貴的東西？
    那時候醫生的診斷確實是無法去除，自己也曾多次把背上的那塊棕色的皮膚割掉，不到兩天它又恢複原狀，但是，以前除了自暴自棄，除了在自己周圍築起一道藩籬，自己究竟有沒有竭盡全力？
    還沒努力就輕言放棄，是不是太懦弱了？
    也許正是因為自己的懦弱，才不配得到幸福吧。
    黑暗裏，南宮玉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決定，押上全部，再與命運賭一次，如果這次再重蹈覆轍，那麼就永遠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永遠不會再因為自己的私情去傷害任何人。
    想開了這些，他心裏輕鬆了好多，起碼，在最終的結果到來之前，他還是有一線希望的，雖然希望非常渺茫。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盡快找到讓背後的那張臉消失的方法。
    想到晉殊，他總覺得，這次成功的把握比較大，說不定，上帝讓自己孤獨了這麼多年正是為了要等他。
    他感覺自己又樂觀起來了，他本身並不是個樂觀的人，這大概就是愛的力量吧。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打開燈，準備洗漱一下睡覺去了，明天，還有工作要做，如果早點起，天氣應該就沒那麼熱了。
    他打開洗手間的門，下意識地往水池裏一望，頓時吃了一驚。
    滿滿的一池水裏，一條金黃色的小蛇在歡快地遊弋，它一見南宮玉，慌忙從水池裏爬出來，迅速沿著牆邊溜走了。
    金身紫紋，是紫綾？！
    這個地方也有紫綾蛇？
    南宮玉趕緊追出洗手間，可那條蛇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靜靜地環顧了一下房間，打算尋找那條蛇可以藏身的地方，可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林清苑不是說紫綾蛇不會咬人嗎，找出它來又能怎樣？把它扔掉？還是……
    南宮玉的目光突然看向櫥櫃，他打開一看，果然！自己前天買的麵包又不見了，隻剩下一個破碎的包裝袋。原來這一切都是這小家夥在搗鬼，不過，不知道它今天是怎樣打開水龍頭的。
    南宮玉想著那條小蛇驚慌失措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從櫥櫃裏拿出一個盤子，倒了點牛奶，放在了牆邊。據說蛇喜歡喝牛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洗漱完，就去睡覺去了，這晚，他沒有再往水池裏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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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苑，去休息一會兒吧。”市中心醫院的病房裏，林清肅低聲勸道。
    “大哥，我沒事。”林清苑聲音嘶啞著，都快說不出話了，他握著尉遲恭的手，一刻也不敢鬆開，他怕一放手，尉遲恭就不見了。
    “清苑，小尉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你放心吧，我來看著他，他一醒來，我就叫你。”林清肅心疼地看著林清苑熬得通紅的雙眼，真想一棍子把他打暈，讓他好好睡幾天。
    “不，我要等著他醒。”林清苑滿臉憔悴，橄欖色的皮膚都快成死灰色了。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自從尉遲恭被從急救室推出來，他就一直這樣目不轉睛地握著他的手等著，不管林清肅怎麼勸都無濟於事。
    “那你多少吃點飯吧。”林清肅隻好退一步說。
    “小尉，也沒吃飯呢。”林清苑望著尉遲恭被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腦袋，幹澀的眼睛裏已經流不出淚了，現在隻是火辣辣的難受，可這一切，和小尉受的傷比起來，又能算什麼呢？
    林清肅知道自己勸不動，隻好也拉過一張椅子坐到尉遲恭的床前，和林清苑一樣，默默地望著他。
    尉遲恭躺在病床上，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安靜得讓人痛心。
    兩天前，他還在活蹦亂跳地追著那隻小銀狐犬滿屋子亂跑，轉眼間就發生了這樣的不幸。命運真是無常呢，要是世上沒有這些天災人禍該多好，嬸嬸就不會死於難產，小起也就不會自殺，小尉也就不會遭遇車禍，清苑也就不必背負這些不屬於他的責任……
    “咚咚咚”門口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林清肅回過神來，開了門。
    “請問這裏是尉遲恭的病房嗎？”來人彬彬有禮地問。他穿著淺藍色的短袖，白色的休閑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臉上掛著儒雅的笑容。
    “是的，請問你是？”
    “您好，我是他弟弟，尉遲敬，前兩天我家裏接到電話說他出了車禍，我過來看看。”尉遲敬不緊不慢地回答。
    “啊！對了，我是給你們打過電話，快請進來吧。我是林清肅，小尉的大學同學，小尉在這裏工作之後就和我們一塊住，這次的事，真是太對不起了，都怨我們沒有照顧好他。”林清肅一聽來人是尉遲恭的弟弟，一邊道歉，一邊趕緊把他讓到屋裏。
    尉遲敬走進病房，見他哥哥在沉沉地睡著，他頭上裹滿了繃帶，隻能看到露出來的單薄的眼皮、小小的鼻孔和那兩片失去血色的唇，床邊坐著一位滿臉憔悴的青年男子，他仿佛沒有見到有人進來一樣，仍舊專注地盯著尉遲恭的臉，握著他的手。
    “這位是？”尉遲敬有些吃驚，這人，已經好長時間沒睡了吧，沒想到除了小饅，還有人能為大哥做到這個份上。
    “這是我弟弟，林清苑，清苑，這是小尉的弟弟，尉遲敬。”林清肅給兩人做了介紹，林清苑才緩緩地抬起頭來，看了尉遲敬一眼，然後嘶啞著聲音說：
    “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好他，如果他有什麼不測，請讓我照顧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