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凡間的冬天就快要到了，寧言站在橋上望著水下翻波的漣漪，心裏也如同打翻了一桶水一樣，壓的慌。
    他靜默的注視著那水池，一句話也不說，眉頭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憂愁，連那彎起的唇角也都顯得那麼的苦澀。
    今日是眾仙慶祝的日子，是天庭三公主的生辰，所有的仙人都前去道喜赴宴，留下來的仙人少的可憐，而寧言恰是其中一個。生辰，慶祝，盛宴，他都厭了，厭了……
    隻要在這天界呆上一天，寧言就感覺呼吸越發困難。這裏有著他所有的記憶，有著他所有的不舍與難過，有著他離去的摯友的氣息，有著他數之不盡的哀傷。
    那年四公主生辰，綠綺一曲《鳳求凰》擾了向念的心，從此情根深種再也拔不去，而最後那一場天界和魔界的大戰來的快去的也快，至今，魔君淩千都找不到蹤影。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話，向念也就不會難過了吧。
    “寧言仙為何不去宴會？那兒可熱鬧了。”一個慈祥卻沉重的聲音響起，這讓陷入沉思中的寧言瞬間回過了神。
    “哦，是蒼月仙。”寧言望著身後已經有些蒼老的蒼月仙，淡淡的一笑，“每年都有那熱鬧，湊多了，身子骨便也懶散了。”
    蒼月仙不語，隻是靜靜的看著寧言仙，隨後她也笑了，“倒是，我也看多了那些個宴會，在往後，也找不出什麼精彩的地方了。”
    寧言微微一愣，隨即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原是如此，那一年，蒼月仙也在場，“再也沒有向念一舞也沒有綠綺一曲《鳳求凰》了。”
    “他們終是有劫數的。”蒼月仙的聲音很平淡，平淡的聽不出一絲波動，“我曾許諾宇華仙，五百年後，若是過劫，便再替她卜上一卦，隻可惜，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
    寧言心中的那一根弦被波動，他的眼眸裏情緒翻湧，一時間竟然無言，隻留著那一口呼吸不停地吸入吐出，著急的讓人控製不住，過了好一會兒，寧言才緩了過來，壓下心口的那一口氣悶氣，笑的有些勉強，“蒼月仙，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吧。”
    蒼月仙的眼裏依舊沒有一絲波瀾，好似這一些事情與她無關，她隻是與寧言一樣望著水麵，看著那漣漪，看著那綠枝蕩漾，心竟然也慢慢平靜下來，“寧言仙，每個人都有一劫，你有我亦有，過了便是過了，栽了便是栽了，誰都得認命，都得認命。”
    這句話，寧言過了很久才醒悟過來，等他理解後想去喚蒼月仙的時候，她已經走了，隻能遠遠的看見一個背影，寧言連忙追上去，一邊跑一邊問道，“蒼月仙當初那一劫是如何度過的？”
    蒼月仙的步伐沒有停下，隻是她的聲音卻幽幽的從那兒傳來，“斷。”
    寧言的步伐猛然止住，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蒼月仙的背影，眼眸裏滿是驚訝。
    “宇華仙未斷，五百年後未得一卦。綠綺仙未斷，天界與魔界的大戰本體顯現而亡……”
    “寧言仙，你不願去赴宴，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兒曾是宇華仙墮落的地方……”
    “隻可惜，你為何隻願念著一千五百年前的宇華仙，而不曾想想如今的宇華仙呢？”
    蒼月仙的聲音漸漸淡了下去，可是她的那一些話卻一直在寧言的耳邊徘徊，久久未離去。
    斷。
    隻可惜，若情根深種又如何斷的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