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直照向斑駁的城牆，飛揚的大雪覆住了磚牆上焦灼的痕跡。城下四遍殘戈斷戟，落地的雪霜凝住了血味的濃腥。半刻過後是一地的白，戰事的激烈終被蓋過，猶如塵掩的修羅煉獄，終不付存。
    軍中大帳內，身披玄甲的將軍負手立在氈榻前，目光始終凝於榻中小幾上一副丹青像，眸沉似水。軍帳大幕忽被撩起，將軍並未回身，而是側過冷峻的麵龐，不等來人說話，便淡漠的開了口：“正巧你來。即傳令下去，我軍征伐全勝，為慶破敵之功，備齊糧肉美酒，犒勞將士，在關內大慶三日。”
    來報的將士抱拳而跪，麵露難色道：“這。。。稟將軍，我軍此戰征曆三載，大敗敵軍著實可慶，但將軍已命我軍行整一月，糧餉雖足，但將士們早已無心留此。”他頓了頓，頓首提聲：“請將軍念及弟兄們思歸情切，可回朝舉家同慶。將軍三思，望速下凱旋之令。”
    “已有三年了麼。”將軍喃喃而道，沉冷的聲音在空寂的帳內顯得無比寂寥，絲毫不見得勝的歡愉。良久，他的唇邊蔓延出一絲苦澀的意味，沉歎了口氣：“奏報王上，沈靖破敵得勝，率軍明日凱旋回朝。”
    請願的將士得允拜退，偌大的帳營又隻餘他一人，沈靖的手慢慢撫向案上丹青像，卻在即觸時停了下來，隻是虛畫了像上人淡漠的眉目，終隻是將手落在案角上，緩緊了力道，恍若自嘲般笑笑：“破敵如何，班師回朝又如何，逾期三年，偌大城都裏，群臣滿朝處，天下萬民中，便是再尋不到你一麵。”清幽的月光投於他背上，大片陰霾裹住了丹青像，似濃墨般，將畫上人掩蓋。
    永穆三十七年，冬深。
    大澈的王都內四奏恢宏壯闊的凱樂，天策上將沈靖率軍北伐，征曆三年，班師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