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拿著快件站在社區樓門前打電話，聽了一會兒，他便皺起了眉，望著身後車上剩下的兩個快件，歎了口氣，說了句好，便掛了電話，鎖了車，抱了剩下的快件往社區內走。
    尋得一處單元樓入了內，在電梯門口遇著走出來的衛豪雨。衛豪雨看了高立一眼，倒也沒十分在意，接著郭慶成的電話，徑直走了出去。
    開門的是衛道。高立看著高高瘦瘦，一臉病容的人，遞了快件過去。衛道沒有接。
    “你幫我拆下。”手中的另兩個快件沒處放，高立有些無語，衛道讓了他進屋子。拆來一看竟是兩本新書，坐在電腦前的衛道淡淡的的開了口。
    “我是作家，這是我剛出版的書，送你一本，幫我銷書充量，閑來無事也可以打發時間，現在做啥都不容易，寫得不好，你也可以多提意見。”衛道拿出一本書簽了名遞給高立，高立是書呆子，本就喜歡看書，隻是工作太累，看書又要花錢，也就漸漸丟掉了這個習慣。如今有人送書，他自是不會推卻的，想起自己也是有文化的，再看看這個年輕作家，過得比他好多了，頓生出一股不如人的羞恥感來，臉上也有了靦腆之色，說了句謝謝，拿了兩快件轉身出門，想起寫書人的不易，又回頭道了句。
    “身體要緊，保重！”衛道忽閃了眼睛，有些疲倦，又有幾分認真的點了頭。高立這才興衝衝抱著書和快件離了去。
    趙宇有事外出了，高立下班抱著書徑直回了租房，泡了方便麵坐在客廳裏邊吃邊看。書是散文集，這讓高立頓住了翻書的手，將書放進了臥室這才三下五除二的吃完泡麵洗過碗，回了臥室，捧起書在窗台下坐著看，窗台上隻有一盆仙人掌，刺拉拉撐著長短不一的針尖，生硬的太陽光都忿忿不平了，卻在書守人偶爾抬起的眼眸中柔化了。
    高立此刻是柔和的，全身都泛著柔和的光，睫毛、眼角，側臉，下顎以至於斜長的劉海也柔和的貼著太陽穴，隻嘴角不時的微牽，專注的神情讓他身側那雙皮鞋尖的主人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本書被他捧在手心裏，還有那尖著指頭翻著書頁般的嗬護著。這個情景真是多年前的一個深刻回憶且記憶猶新，更是一瞥時的悸動，也是他此生的情劫，那時候的懵懂和煩躁不安迫使他逃避一切。
    高立感覺到身側有人抬起頭時就看見趙宇直愣愣的盯著他頭頂在回憶什麼。趙宇回過神來，聲音暗啞的問了句。
    “吃過飯了？”
    “嗯。”高立是不喜歡有人打攪他看書的，趙宇沒再說啥什麼，退了出去，順手輕掩了門。
    翻冰箱時，趙宇發現少了一帶方便麵，不覺歎了口氣，這人脾氣真強，他得先找辦法緩和兩人的關係，再想辦法讓他轉移對書的注意力。把他晾在一邊，他可受不了，兩人上班或做事已占卻了彼此不少時間，如今還要擠出一些看書，趙宇頓有種揍人的衝動。想起那人隻吃了泡麵，再看天色還早，索性去超市買菜來親自做了頓飯。
    飯菜上桌，趙宇敲響門後，推開了門，拉開燈，望出窗戶，已是天色將盡。
    “吃飯。”高立從書本裏抬起頭，有些錯愕。
    “我吃過了。”剛才明明都有問他，現在又問，高立顯得有些不耐煩，趙宇瞧了他帶著嫌棄的臉色，胸口一滯，堵得大腦短了路，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深吸了口氣，過了會兒又才開口。
    “泡麵沒營養，我下廚做了飯菜，就當是加餐好了，你出來少吃一點？”鬆軟的商量語氣，高立聽著很不舒服，甚至有幾分別扭，以前這人對他不是霸道就是尖酸刻薄，不知他今天是不是受了打擊，人變得實在了些？高立也不敢為難他，雖表達了不滿，但畢竟是上司。合了書，經過那人身前出了門。趙宇看了被子上的新書，尋思著哪天把它燒了，他並不反對高立看書，卻是不高興高立如此的珍惜這本書。
    高立站在門口真正驚訝了，他不知道趙宇會做飯，桌上彩色不錯，冒著的香味也不差，雖吃過了泡麵，仍是勾起了饞蟲，接過趙宇遞到跟前的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
    “老板，你真厲害，竟會做菜。味道挺好。”臉上一沉，趙宇不高興了，聽了後麵半句神色又恢複了一些。
    “你我曾是同桌，喊我趙宇或者宇都行，不許喊老板了。”趙宇蹙眉，不滿的看著對麵的人。高立態度勉強的哦了聲算是應承了這事。家常小菜本是高立的最愛，久在外吃，趙宇這一露手，使得人吃撐了才放下筷子，坐在沙發裏捂著自己的胃，趙宇滿意的看他如隻吃飽的懶慵貓，誘得人爪子癢癢的。不覺湊到他耳旁，問了句。
    “高立，想耍朋友不？”一扭頭，鼻尖對鼻尖，嘴對嘴，高立瞪圓了大眼，一臉不可置信。大腦轟然一陣，趙宇沒了反應。意識到尷尬的某人窘得挪了難受的身子，趙宇還愣在原地。高立支支吾吾。
    “那個……剛才、不是故意的……”趙宇回過神，瞧了麵紅耳赤的某人，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
    “我能當你是有意的？是初吻吧。”趙宇兩眼發光，半打趣。高立知道這事怎麼解釋都是個笑話，索性閉緊嘴，微惱的瞪著。
    “立，還記得我如何退學的麼？”雙臂攬了過來，高立掙紮不脫，隻好依了他，任他攬著自己。一聲‘立’，全身一抖，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我看不進書，總愛找你茬兒。一年，你煩不勝煩。”這事高立自然記得，為此高立申請調了位置。可沒多久趙宇就退學了，那時他讀死書，早知是如今這個結果，他可能也會早早退了學去。
    “還是你有眼光。”趙宇苦笑，他能說他退學是因為他麼？陰差陽錯，他這隻慵貓還是到了他身邊。自那一瞥的悸動後，每看到他在認真看書，就有一種想揍他，很想揍他的撓心撓肺的衝動。調了位置，他也在不覺中搜尋他的身影，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隻要他在。幡然醒悟後的人立即惶恐的退學了。這段過程沒人知道，五年的秘密足夠趙宇籲一口氣，攬緊了高立肩一把。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很辛苦，真的很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