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之章  第十八章 噩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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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你不可能不知道那個可憐的人被折磨成什麼樣,蜘蛛的腳步聲都能把他從睡夢中驚醒。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麵上說,父親、哥哥、老師,甚至情人,你都是個十足的失敗者。好吧,也許老師那欄有待商榷,因為你確實教出了一個不錯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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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陣開啟的時候詹金斯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真的隻是一秒,他發誓他聽見地下室的爛鍾的秒表發出“嘖”的一聲,他的頭頂傳來爆炸聲。
    年輕的魔法師尖叫著捂住腦袋縮到地下室的角落。
    爆炸掩蓋了他的聲音。
    灰塵渣滓從木地板縫隙中掉下來,落了他一身,詹金斯瑟縮著把臉埋在雙膝間。他的腿屈著,兩手環住疊起的腿不停哆嗦。
    他的頭頂傳來腳步聲,像是馬靴,又像一般的矮幫靴,總之那鞋踩在地板上,咚咚咚的聲音似乎每一下都踩在詹金斯的耳鼓膜上,他怕極了,瑟縮著爬到寫字台的空隙裏,他抖開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團。
    幼年的回憶伴著那該死的腳步聲灌進他腦子裏。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白天,陽光正好,母親在院子裏曬衣服,父親在家裏修桌子,他躲在地下室的箱子裏實驗魔法。
    他聽見母親的尖叫,聽見父親的怒吼,聽見什麼東西撕裂的聲音,聽見骨頭被扯斷的響動。
    他稍稍推開箱子蓋,他看見粘稠的血從地下室頂上,大廳的地板縫裏滲透,低落,滴答滴答落在他所在的箱子前。
    然後他聽見腳步聲,上帝,那要命的腳步聲。那像什麼呢?就像馬蹄子踏在木地板上一樣。那聲音在他頭頂轉來轉去,詹金斯怕極了。他聽見蹄子聲走到地下室,他聽見地下室的門被打開。蹄子聲慢慢逼近,他聞見濃重的血腥味。
    他感覺一雙手摸到他躲著的箱子的蓋子。
    然後詹金斯聽見恐怖的咆哮,以及一個男人的低吼。
    過了很久之後,箱子被打開,一雙手按住他的眼睛,把他從箱子裏抱出來。那個懷抱是如此的溫暖以至於他從那時開始就再也不想離開。
    父母的死亡他是在日後學習記憶之境後才看見的,他還是會怕,但是沒關係,因為師父在他身邊。
    但是現在,詹金斯縮在寫字台底下的那個空間,他快怕死了。
    頭頂上的腳步聲簡直和當年沒什麼差別,硬要說的話就是那是腳步聲而不是蹄子聲。
    拖遝的聲音一直在樓上轉悠,詹金斯聞到血腥味,以及他聽見水滴答的聲音。
    上帝啊!你能讓悲劇不再重演嗎?!!
    詹金斯緊閉雙眼狠狠咬他的拇指。
    然後腳步聲傳到地下室門口——另一個門,室內能打開的門。
    但是那扇門打開後能看見的就是箱子,因為摞得高高的木箱基本把那扇門給擋住了。
    老舊的合頁發出的吱呀聲如此刺耳,詹金斯感覺那聲音讓自己頭皮發麻。
    接下來是鞋子踩在木箱子上的聲音,咚的一聲。詹金斯忍不住瑟縮一下。
    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什麼在木箱子上艱難地爬行。
    詹金斯聞到一股血腥味。
    上帝耶穌聖母瑪利亞,悲劇不要重演,重演也不要是現在,師父!!!
    年輕魔法師就要哭起來。
    他雙手合十不斷默念祈禱,這時候他開始萬分後悔為什麼沒在脖子上拴個十字架。
    噢,忘了,師父不準他用那玩意。
    詹金斯吸著鼻子,把臉埋入雙掌中。
    奇怪的是,他哆嗦了很長一段時間,卻沒聽見任何聲音。
    他慢慢地,慢慢地,把臉抬起來,但他依舊閉著眼睛。
    他不知道睜開眼睛會看見什麼,也許是一個恐怖的腦袋倒吊在他麵前,口涎從白森森的尖牙上落下來。
    媽呀,那太恐怖了。
    詹金斯慢慢睜開一隻眼睛。過了一會眼前的情景才映在他眼睛裏。
    他看見自己的膝蓋,膝蓋上的毯子,還有正對麵的寫字台底部的木板。沒有腦袋,沒有尖牙,沒有口涎。
    詹金斯睜開眼睛,他像重回水中的魚那樣嘴巴一張一合,貪婪地吸取氧氣。
    然後他感覺屁股下麵有點濕。
    該死,別是尿了吧。
    詹金斯伸手往身下摸,他有些忐忑。
    然後他看見手上是一灘紅色。
    血。
    年輕的魔法師迅速用幹淨的那隻手捂住嘴,所有恐懼與尖叫全都憋在手掌下,咽回喉嚨裏。
    他瞪大眼睛,感覺喉嚨都快啞了。他迫使自己放下手,輕輕地,一點一點地喘氣。
    他探頭看向沒有寫字台底部空間外的地方,他看見椅子和木箱子,以及從上到下蔓延的血。
    他慢慢地,盡量不挪動椅子,他從椅子和桌子的縫隙擠出來。
    他探頭探腦,像一隻剛出洞的小耗子。
    上帝還是比較仁慈的,詹金斯沒看見任何他一點都不想看見的東西。
    沒有蹄子印,沒有醜惡的羊角腦袋惡魔。他幾乎快癱軟在地。然後他注意到躺了一地的血,是從地下室室內入口那邊的木箱上躺下來的。
    鮮紅色的,還有點溫熱的,人血。
    詹金斯咽了口唾沫,他哆嗦著搬來椅子。他踩在椅子上,伸長了脖子才勉強看見。
    透過門口往下照的光,他看見一個女人倒在箱子上。她渾身是血,金桔色的頭發上沾染著粘稠的東西,有點像凝結的泥血塊。她渾身是傷,能見肉的地方幾乎是皮開肉綻了。
    詹金斯咽了口唾沫。他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連滾帶爬從另一個門出去。走出地下室他的預感越發強烈,地下室正對的林子一團糟,喬木們勉強躲過一劫,小灌木和草本植物直接慘不忍睹。地上翻起不少坑,坑邊的植物上沾染了人血。
    詹金斯迅速從正門走進宅子,從門口到宅子有一路血跡。他循著血跡很快找到室內地下室的門,門開著,四周地板上糊了不少血。他透過那個門往下看,正好看見那個女人。
    那個被魔法攻擊,身上幾乎沒多少好肉的女人。
    天呐,詹金斯,看看你都幹了什麼!你像攻擊一個惡魔一樣攻擊了一個無辜的女人!
    之前的預感變成現實,詹金斯慌忙把女人抱出來。
    血和泥糊了他一身,詹金斯除了痛悔真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表情。
    他把女人抱到沙發上,萬幸血已經有止住的趨勢。
    他迅速找到治愈的魔法並對女人念出咒語。
    咒語的效果簡直好得出奇,因為女人的身體在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恢複。
    這總算彌補了一丁點詹金斯內心深處的愧疚。
    他想起閣樓的藥劑室裏似乎還有一些藥劑,年輕的魔法師跌跌撞撞往樓梯那兒跑。
    他並不知道,在他跑上二樓的時候,躺在沙發上的女人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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