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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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倒黴起來,喝水也是塞牙縫的。
夏雲易深刻的意識到這點時,已經在醫院睡了一上午,胃裏還有些刺痛,一根導管長長掛起,連接著上麵的輸液瓶。
床頭沒有擺放鮮花,而是放著浸水的木瓜,味道清新,別出心裁。
病房裏靜悄悄沒有一個人,夏雲易轉過頭,床頭小鏡子反射出一張憔悴又不失漂亮的陌生臉龐,而這張臉,現在正屬於自己。
“對不起啊……”夏雲易喃喃自語,“沒有照顧好你的身體,唔,我以為吃點海鮮配冰啤不會有事的。”
事實證明是絕對有事的,到唐賀馨家後夏雲易便霸上廁所不出來,上吐下瀉,到了後半夜更是發起低燒,胃絞痛,一直到早上被送入醫院才罷休。
身上的疼緊稍微緩了些,很快便又饑腸轆轆。
窗外的陽光被厚厚的布簾擋在外麵,隻透出誘人睡眠的深沉的溫度。
夏雲易輕輕放鬆身體,又接著迷迷糊糊睡過去。
隻是這次睡眠很淺,意識遊離在表層,感覺偶爾聽得到外麵的聲音。
唐賀馨過來兩次,都是詢問醫生情況。
張朝天也進來過,不知道幹些什麼,又拍拍屁股離開。
當胃裏的疼痛緩解,一波又一波的空虛感衝擊著肺髒,有點難受又有點難受。
後來的意識很模糊,隱約裏有誰撥弄著自己的眼皮,還有涼涼的儀器在胸前收縮。
等到再一次醒來,視野反而不清晰了,四肢酸沉著提不起力氣。
屋子依舊是厚厚的窗簾,不過換了種顏色,或者說,他被換了間病房。
張朝天原本是翹著腿坐在床邊看小說,見他醒了,悻悻道:“終於舍得醒啦?我連下具身體都給你選好了,等著你啥時候附身去呢。”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夏雲易吃力的眨眨眼,好在病房裏再沒有其他人。
張朝天的意思,是自己昏睡了很久?
張朝天也不急著解釋,倒出少許溫水喂給他:“有錢少爺就是矜貴,沒病沒傷還好,這一躺就恨不得去了半條命,什麼亂七八糟的情況都出來了。喏,你被勒令住院一周,自己看著辦吧。”
方綺是實在沒有想到不過一頓海鮮啤酒就給這具身體帶來如此大損耗,還是說之前和大狗打鬥時就留下了隱患,留到此時再一口氣爆發。
夏雲易轉轉眼珠,張朝天馬上就明白。
“唐賀馨說去找個醫院的熟人,小天剛出去買午飯,一群人被你折騰的人仰馬翻。怎麼,還嫌棄勞資伺候你啊?”
夏雲易自然不會頂嘴,在張朝天的幫助下直起身,精神好了許多。
“說來也巧,那個崔長城也在這個醫院呢,聽說他老板都前前後後來看了好幾趟。”
一提到崔長城,夏雲易下意識就反應:“玉放哪了?”
“在唐賀馨家,”張朝天摸到床頭的木瓜塞進嘴裏,“我沒那麼傻,哪會抱著個危險物品亂出入公共場合。倒是崔長城的老板出現的太是時候了,正好免得我們到處找。”
夏雲易往枕頭上靠了靠:“嗯,血玉的來由可以趁此機會打聽打聽。不過你說他老板已經來看望過好幾次……現在這麼善良的資本家可真少見。”
“嘿,八成是血玉的事敗露了唄,想著在出事前把玉收回。也是他運氣差,偏偏就叫咱們恰好遇到,白撿了一塊寶貝。”
“寶貝麼,我怎麼覺得是個禍害……”夏雲易揉揉眼睛又想犯困,“逆轉時間……這可直接否定了自然規律,小心會遭報應啊。”
張朝天吐出幾粒籽:“明知道會遭報應,你看還不是一堆人趨之若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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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醫生是在診室外被唐賀馨攔住的,微微驚訝外,一時沒什麼對話。
“唐小姐,好久沒見,你還是那麼漂亮。”
“程醫生,你卻變了。”
程醫生臉色微變:“我沒有……”
這邊張朝天同樣攔住了汪經理,隻稍稍提兩句血玉,汪經理便嚇得臉都白了。
崔長城醒了,這對任何人無疑都是個好消息。
可是也如所有人所料想的那般,崔長城對自己脖子上的血玉下落毫不知情,隻說出事前還好好掛在脖子上,後來失去意識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張小天和夏雲易在病房解決午飯,醫院附近的綠豆粥,價格略貴味道也不香。
夏雲易吃的沒味,捧著飯碗坐到窗邊,無聊的往外看。
這一看不打緊,差點沒把手裏的碗丟出去——
隻見樓下的停車場上,一個黑色西裝的男人正在講電話,陽光在他身上打出彩色的折影,更顯身姿挺拔。
夏雲易張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是……在做夢麼,一心一意念叨著的人,朝思暮想不能忘卻的人,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再次出現在他的世界。
是戚予風,是阿風啊!
夏雲易飛似的衝下樓,腳踝磨的生疼,全不顧自己半穿不脫的病號服還掛在身上。
一口氣衝到醫院後門,停車場就近在眼前,而那個人也近在眼前。
夏雲易深深吸口氣,試探著邁出一步,生怕打破這珍惜時刻。
戚予風看起來瘦了些,手機上的耳機隱在領袖中,微微側著頭。電話那頭也許是個熟悉的人,戚予風的嘴角雖然沒有彎起,但卻有著柔和的弧度,人就靜靜站在原地。
夏雲易緊張的推開玻璃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戚予風的背影。
最後一絲阻隔也沒有了,兩個人相隔數米,卻咫尺天涯。
夏雲易喉頭梗動,眼淚卻先一步濕潤上來,來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
慌不迭擦擦眼睛,夏雲易睜大微紅的眼睛,戚予風就穩穩站在幾步外,仿佛在等待他的靠近般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頭上傳來突兀的刺啦聲。
夏雲易下意識抬起頭,隻見樓頂七彩的廣告牌以慢鏡頭動作傾斜、彎折,然後隨著地心引力狠狠砸下!
而廣告牌的正下方,正站著打電話的戚予風。
驚呼在這一瞬被掐死在喉嚨,夏雲易不假思索的衝過去,用盡全力把人撲倒。
直到這一瞬,戚予風眼底終於露出驚訝。
瞬間的爆發牽引出平時達不到的強大力量,夏雲易原本是想把人護在懷裏的,卻忘記自己這身板半個小時前還躺在病床上掛滴輸液,支力不足,手臂狠狠擦在地上。
廣告牌就在戚予風原先的位置轟然落地,停車場的車輛警報一時間此起彼伏。
血色迅速在夏雲易細白的胳膊上蔓延開,脖頸勾勒出微微顫抖的弧度,盛開出驚心動魄的美豔。
夏雲易撞的頭暈發麻,好半天才直起身子,顧不得手上疼痛,急忙查看戚予風的情況。好在不同於他的狼狽,戚予風居然毫發無傷,連衣角都是一塵不染。
“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濕熱的手掌抓住厚厚的西裝,但溫度卻依舊抵達。
戚予風清楚的感受到這一刻,沉寂多年的心房怦然跳動。
也許是太久不曾跳動,連著呼吸都有些急促,對方白晃晃的身影就這麼直刺入他左胸口最柔軟的地方。
戚予風有些迷惘的接受著眼前這雙眼的注視,擔憂的,焦急的,懇切的,明明是陌生的情感,卻叫他甘心沉淪。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誰這樣凝視著他,飽含深情。
直到戚予風把視線下滑,夏雲易這才意識到經剛才那麼一撲,身上的病號服直接給退到了肩膀,露出大塊病色的雪肩,和誘人挑逗的鎖骨。
時隔兩年後的重逢,形象神馬的,毀的一幹二淨。
“這個,我不是故意的!”
急急把病號服穿好,掌心又是一陣刺痛,原來連著手掌也磨破了。
兩根手指無息的捏住夏雲易的下巴,微微用力,兩人的視線順理成章的再次邂逅。
這回輪到夏雲易茫然了。
戚予風端詳著他,用一種審度思考的眼神來回探索,似乎要從他漂亮的小臉蛋上挖掘出什麼。深邃的瞳孔猶如一汪凝固的池水,反射出對方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夏雲易緊張的連大氣也不敢出,小心髒在擁擠的肋骨間撲通撲通,攛掇著主人原本就近鄉情怯的心緒。
深重的情感灼燒著彼此的心房,有什麼東西就此呼之欲出。
戚予風終於鬆開手。
“你太多事了。”
短短一句,飄然而逝。
夏雲易呆呆的癱在原地,直到冷風凍得他堪堪回神,而戚予風早早坐上車,就這麼揚長而去了。
頭頂的烏鴉叫的歡快。
“多……多……多你妹啊!”
夏雲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千萬隻草泥馬在胸腔裏狂野肆意的奔馳,衝撞的他連著靈魂都七零八落,渾渾噩噩。
沒有認出他就罷了,被救了不感謝就罷了,連走的時候一聲招呼也不打就罷了——這這這冷酷無情的薄情嘴臉又是哪一出!
“戚予風你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