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像徹底斷去，電視又恢複待機屏，裏屋房門不知何時打開，戚予風就站在那裏。
    五官挺朗，形貌英俊卻不親和，如同鍍了一層雲煙般的琉璃，深沉的眼底遊弋著更深的疏離與冷漠，在昏暗的房間裏不甚清晰。
    明明站在你的麵前，卻無端生出一種陌生的距離感。
    戚予威並未表露出太多驚訝，把遙控器重新放回去：“我瞧你又在看這些錄像帶了，從德國回來時差調的怎麼樣？”
    戚予風默不作聲的別過頭，也許是光線的錯覺，眼睛下陰翳深深，全不如錄像裏溫文爾雅的模樣。
    他們是兄弟，而這樣的兄弟談話，戚予威卻遭遇著一次又一次的冷場。
    繞過兄長，戚予風把光碟仔細收好，去櫃櫥開了一瓶紅酒。
    落地窗前的水晶幾上放下兩隻高腳杯，戚予威知道，這是弟弟能夠做出的最大限度的邀請。
    沒有更多言語，兄弟二人就這樣對著窗外的夜景沉默對酌。
    不是沒有話的，相反，有太多的事想問，有太多的話想勸。
    但是大家都變了，簡單一句物是人非。
    戚予風的手指蒼白了許多，隱隱的看得到血管。
    他是天生的鋼琴家，又是眾星捧月的幺子，家族事務從不用他插手，戚予風便一直醉心於自己的鋼琴世界，如果不是當年的意外，也許如今他已在世界各地參加巡演。鋼琴家最珍惜自己的雙手，而戚予風的雙手也一直精心打理，毫無瑕疵，勝過最完美的藝術品，這樣的手，奏的出世界上最美妙的鋼琴曲。
    收到戚予威的視線，戚予風頭並不抬，隻淡淡開口：在“看什麼？”
    “沒什麼，”戚予威把目光指向角落裏沉默的鋼琴，“我隻是在想，你有多久沒彈過鋼琴了。母親的生日快到了，如果可以的話……”
    “哥，”話頭被戚予風輕而易舉的掐斷，“我已經不再給人彈琴了，你知道的，不同了。如果母親想要，我倒是認識不少歐洲的鋼琴師，邀請過來幾位也不是難事。”
    意料之內的回答，戚予威還是難掩失落：“罷了，我們還是來談談工作上的事吧，這次你去慕尼黑事情處理的怎麼樣？羅梅爾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已經解決了。”
    “解決？”戚予威撩了撩眉毛，“你說的解決是指事務上的解決，還是針對人的解決？”
    “有差別麼，羅梅爾的家族內鬥錯綜，他若死了，大半的人都會歡呼吧。”
    “予風，你該不會……”
    戚予風頓了頓，重複道：“別擔心，已經解決了。”
    戚予威暗暗心驚，戚予風不是個喜歡耍文字遊戲的人，話已至此，恐怕那羅梅爾如今已成了野鬼冤魂。
    正在這時，房間的門傳來撲啦撲啦的抓撓聲。
    外麵的保鏢得到指示打開門，一隻威風凜凜的大黑狗慢慢悠悠走了進來，這狗身型巨大，膘肥體健，直立起的話大約比一人還高。戚予威認識，這是弟弟所養的紐芬蘭犬，雖然書上一再的強調此狗是如何的溫順親人，但都無法消除他對這隻狗的戒備。
    最重要的，這隻狗是方綺死後戚予風才養的，就如他自己所說，一切都不再一樣了。
    戚予風招呼愛犬過去，大狗親昵的舔了舔主人的手指，瞳孔裏的順從顯而易見。
    “又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了，這麼晚才回來，”伸手撫摸幾下，戚予風放愛犬去喝水。
    戚予威不禁有些遲疑：“……你出差一直帶著它？”
    “雖然不太方便，但是他確實要比人要有用的多。”
    端起杯中紅酒，戚予風一飲而盡。
    夜景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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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綺不討厭狗，準確的說，他很喜歡狗，愛狗如癡。
    以前生活窘迫容不得這點想法，不過跟戚予風同居後倒是心滿意足的買來一隻，兩人一致挑選出一隻血統純正的純黑拉布拉多。戚予風覺得黑色的狗更帥，方綺則看重黑狗辟邪。
    也許辟邪是真的，不過拿自家愛犬放“黑狗血”這事方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於是就當孩子樣養著，倒也養出幾分三口之家的風範。
    對了，也不知道小黑怎麼樣了，兩年過去，它已經都有孩子了吧……
    擋路的巨大黑狗早就走了，大約是哪個有錢人家養的，方綺看得出那是種巨型犬，有這愛好和心思的除了吃飽沒事的有錢人，他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方綺又在原地呆了會兒，手指上的尋咒還未返回，不如回去找張朝天再做商議。
    想到張朝天，方綺忍不住腦門生疼，這下子還不知又要怎麼被那家夥數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