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天賜 第八十章 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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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歡幾句話道出東鴻焚皇的心思,確實,他就是這麼想的,為了江山永固,怎能不步步為營?
可飲歡,卻不想成為這步步為營中的一枚棋子!
“之前瞞著我也就罷了,你真以為就算到了邊都我還看不透事情真相?是真把我當七歲孩子了?”飲歡清冷地眼中映著燭火,說不出地讓人難受。
這時赫連玨剛好提著酒壺搖搖晃晃地經過飲歡房門口,別的沒聽到就聽到了那句“真把我當七歲孩子”,迷迷糊糊地想著八殿下不就是七歲麼?
半天想不明白便仰頭喝了一口酒,隨即恍然大悟,今兒是大年夜,過了今天八殿下就八歲了,哪裏還是七歲的孩子?隨即便又搖搖晃晃地走了。
飲歡和東鴻焚皇都知道赫連玨在門外逗留片刻,不過誰也沒在意,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在意的心思。
在飲歡和東鴻清流出生之前,東鴻焚皇原本屬意的人是東鴻滄雨,隻可惜這人越來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東鴻焚皇便猶豫了,擔心召回赫連玨的大計會被東鴻滄雨搞砸。幸而後來有了飲歡和東鴻清流,他又多了兩個選擇。
起初發現飲歡的與眾不同,東鴻焚皇便知道最能幫他完成這件事的人就是飲歡。
這麼說起來東鴻焚皇也是苦心孤詣,原本早就策劃好了的事情又苦苦等了這麼多年,這份耐心和隱忍連飲歡都要自歎不如。真不愧是他的父皇,有這等心計性情鴻兆想不昌盛都難。
東鴻焚皇並沒有為自己辯解,飲歡說得沒錯,當初他確實是想利用飲歡,才想把飲歡留在身邊親自教導。可是後來相處久了,又知道飲歡來自異世,有一身本事且心智成熟,便不必擔心飲歡會和東鴻滄雨一樣成為廢材。
可是,本來東鴻焚皇隻要讓飲歡和他母妃住在一起,等飲歡到了七八歲的時候讓眾大臣知道他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再找個機會讓他看到遠清揚的奏折即可,後麵的一切也會按照計劃來。但越到後麵,東鴻焚皇就越發現自己舍不得飲歡。
一想到計劃中會設計飲歡去邊都,這一去時間就不會短,東鴻焚皇便覺得心頭壓抑得不舒服。
其實他還沒有真正用上逼飲歡去邊都的計策,哪知在他猶豫的時候飲歡居然親自請求要去,這才是讓東鴻焚皇措手不及的地方。後來臨近飲歡要動身的日子,他一直都死氣沉沉,飲歡以為東鴻焚皇是在生他的氣,這也不假,但還有一部分是東鴻焚皇在為自己的猶豫氣悶。
赫連玨在領兵方麵的天賦是他逐鹿天下不可或缺的助力。將赫連玨召回這件事他也籌劃多年,怎麼就因為飲歡猶豫了?甚至讓他有換個人去的想法。
明明知道以飲歡的聰慧他才是最合適的人選,這個時候換了人會對他的計劃造成極為不利的影響。可是他就是不想讓飲歡去,也正是因為這樣,在飲歡征得黛妃同意後他才會那樣氣憤。
然而究竟是在氣誰,東鴻焚皇自己也不清楚。隻想著早日解決完這件事,他就要將飲歡留在身邊,再不讓他獨自遠行。
自從飲歡前往邊都,東鴻焚皇的心便一直不踏實。然而這不踏實卻不是因為計劃不成,而是擔心飲歡知曉真相之後的反應。盡管心中不踏實,可東鴻焚皇也不能為了飲歡讓自己的計劃付諸東流,他知道即使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部署。後悔雖沒有,卻在飲歡發覺之前便想著如何補救。
老實說,他敢來邊都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想補償飲歡。他做好的最壞打算便是飲歡已經知曉,到時候自己拋下一切趕到邊都來就算不能徹底打消飲歡的怒氣,也多少能緩和一點,給日後相處留下一分餘地。
這不再是精心計劃的結果,而是實實在在地想要緩和兩人的關係。對不起一類的話東鴻焚皇說不出口,他也不認為是自己錯了,隻是這份虧欠,終究是他留給飲歡的,到底是他利用了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那點信任。
間東鴻焚皇一直沉默不語,飲歡也沒有在逼問,這麼多年的相處他是賠上了信任,可對東鴻焚皇也多少有幾分了解。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從東鴻焚皇口中聽到什麼軟話。
其實倘若他和東鴻焚皇立場對調,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一代帝王,當然要處心積慮地強盛自己的王朝,先安內再爭外,攻城略地,開疆擴土。東鴻焚皇的野心他早就了解,以目前鴻兆的這點地方,怎麼可能滿足得了他?是他自己被安逸的生活和東鴻焚皇表現出來的在意蒙蔽,忽略了那個男人時刻想著的事情應該是他的皇圖霸業而不是他!
兩人就這樣就這明明滅滅的燭光坐著,誰也不說話,好像燭火燃盡了所有的喧囂隻剩寂寥。
對比之下,外麵的煙花爆竹聲就顯得更加響亮。
飲歡輕歎一聲,本來是微不可聞的聲音,可在爆竹聲響的空隙間,在這屋中便異常清晰,“父皇。”
飲歡這一聲喊得平淡無奇,卻叫東鴻焚皇滿是陰霾的眸子亮了幾分。
“父皇,今天是大年夜,飲歡之前喝醉了酒有些失態,還望父皇不要見怪。”飲歡微一低頭,好似在向東鴻焚皇行禮道歉。
然而對於東鴻焚皇來說,說著話還不如本來安靜的好。
飲歡之前沒把他當成父皇,可東鴻焚皇反而喜歡這樣,就像飲歡在自己麵前隨意一些,見不得他想其他皇子那樣一見到自己就規規矩矩的。那種非父子的相處方式才是東鴻焚皇所樂見。
可是現在,飲歡居然跟他行禮道歉,著反而讓他更不痛快。
“歡兒。”
這一聲喊沒別的意思,東鴻焚皇隻是想看到飲歡能像以前一樣在他這麼喊的時候或挑眉看他或冷漠以對,不管怎樣,都絕對不是現在這麼正經的樣子。
飲歡提起茶壺給東鴻焚皇斟了一杯茶,“父皇不必擔心,兒臣能理解父皇。換做兒臣也會做同樣的事,當然兒臣可能沒有父皇睿智,想不出這麼周全的計策,也隱忍不了這麼多年。今天是大年夜,我們去看看煙花如何?”
東鴻焚皇隻是看著飲歡,幽深的眼眸如此晦暗,連燭光都照不進去。
“歡兒想去看那便去。”
沉靜如水的聲音像往日一樣具有誘惑力,隻可惜飲歡再也不會被這聲音蠱惑,現在他不僅僅能聽到這聲音的平靜誘惑,也能聽到表象之下的波濤暗湧。
飲歡穿上了錦衣棉袍,東鴻焚皇還親手給飲歡係上了披風。兩人來到院子裏的時候季總管已經不在,他是個懂事的人,知道什麼時候該出現什麼時候不該出現。
許是為了應景,今晚的月亮很大,連續下了幾日的大雪也在大年夜前停了下來,留下一片醇厚的銀白披著說不上是清冷還是柔和的月光。
兩人出來的正是時候,趕上了煙花正多的子時。邊都上方的天空亮如白晝,紅色、黃色、綠色的煙花在空中一朵朵炸開,仰著頭臉上都能映出顏色來。
飲歡回想起之前和東鴻焚皇過的每一個大年夜。這幾年一次過得比一次有味道,不僅僅是因為東鴻焚皇想盡辦法逗他開心,也是因為心中漸漸住了一個人。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六年之後來個峰回路轉,一切都成了可笑的騙局。
心裏麵哐啷一聲,碎了的是一麵撒謊的鏡子,鏡子裏麵是他這六年來和東鴻焚皇生活在一起的點滴回憶。他知道這一切都怪不得東鴻焚皇,因為他是東鴻焚皇,所以這麼做才更顯得無可厚非。他隻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冷血的他第一次有了溫度卻是建立在他人的計謀之上,所有的那些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隻是計謀的一個環節而已。
前一世他算計了不少人,這一次就夠他償還了!上一世被人陷害致死,卻也沒有這次這般疼痛!
對於東鴻焚皇,飲歡說不上來是怨恨還是其他,不過不管是什麼,他都知道,自己沒辦法繼續留在這,留在東鴻焚皇身邊。
還記得離開皇城的前一晚,東鴻焚皇帶他翻牆出宮去街上,在買下那塊墨玉之後他還在心裏說估計不會在邊都很久。確實不會很久,隻是最後不是原本想的回到東鴻焚皇身邊而已。
兩人一直在院子裏麵站到最後一顆煙花消失於黑暗之中,天邊也漸漸泛起了魚肚白,說明新年第一天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父皇打算什麼時候回去?”飲歡新年的第一句話果然還是和東鴻焚皇說的。
“同你一起。”
東鴻焚皇衝飲歡笑了笑,如同在宮中的時候一樣,飲歡問他什麼時候去禦書房,他也總是說“同你一起”。本來該是飲歡遷就著東鴻焚皇的時間,可一直以來都是東鴻焚皇在遷就飲歡。難道這所有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