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歡的睫毛不算彎也不算長，很一般的那種，可是即使是這樣，在那放慢了速度的眨眼間，赫連玨也覺得心都跟著飄飄然。淡淡的酒香縈繞，飲歡血線迷離的雙眸讓赫連玨幾乎忘了他們身在何處。
    陡然出現的殺意讓赫連玨猛地頓住了漸漸靠近飲歡的動作。他看向四周，隻有喝的正熱鬧完全忽略了他這邊的士兵和在替已經醉了的十五擋酒的季總管。
    赫連玨搖頭笑著，心想著自己的定力真是越來越差了。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十五和季總管身上，赫連玨扶著飲歡悄悄離開。
    飲歡孩童的個子還不高，再加上喝醉了酒，幾乎是完全靠在赫連玨身上的。
    此時赫連玨的感受也很複雜。懷裏抱著飲歡是還不錯，不過一直留在背上殺人一般的目光實在叫人不好受，算了，暫時忍著，誰叫自己抱著的是人家的兒子呢？
    總算到了將軍府，客房不遠，沒走幾步就到了。
    赫連玨將飲歡抱到了床上，點燃蠟燭。門沒關，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知道後麵的事用不著自己來了。
    這時候本來快要睡著的飲歡也強自睜開了眼睛，撐起沉重的身子看向赫連玨身後，眉間的“川”字也不知是因為酒喝多了感到不適還是有其他原因。
    “怎麼不躺下休息？”赫連玨想要扶飲歡躺下，卻被飲歡一手揮開。
    “東鴻焚皇！別以為我喝醉了酒聽不出你的腳步聲，要是再不出現就永遠別再我麵前出現！”
    赫連玨瞧好戲似的看著怒從中來飲歡，又看向門外的人影，戲謔道：“你這兒子好大的脾氣，都敢直呼你的名諱了。一看就是平時寵的，不過……”稍作停頓轉向榻上半撐著身體的飲歡，“他也值得你寵著。”
    “他是我的兒子，你最好別想太多！”
    飲歡從沒聽過這麼陰冷的聲音，一瞬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了下來。門外的人影逐漸走進明亮的室內，正是東鴻焚皇！
    赫連玨低頭笑了笑，“你們父子肯定有很多話要聊，我就不攙和了。”說完走了出去順手帶上門，給了東鴻焚皇和飲歡單獨相處的空間。
    東鴻焚皇想要走到飲歡床邊坐下，可還沒走近就被飲歡喝住了，“站住！走得這麼近做什麼，這裏沒有旁人，父皇不必作秀！”
    東鴻焚皇皺起眉頭，周圍似乎又陰冷了一分，“怎麼了？”明顯感覺到飲歡情緒不好，他也沒有繼續靠近，就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在這邊還習慣麼？本來想叫個禦廚跟你過來，怕你不習慣這邊的吃食。可季總管說要是帶個廚子可能會讓邊都的人覺得你過於驕縱，會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利於你了解赫連玨。”
    飲歡沒有回話，屋中的燭光並不很明亮，之前忘了剪蕊，燭火很弱，還明明暗暗得不穩，在東鴻焚皇的位置根本不能完全看清飲歡，隻能看到一個大體的輪廓，是飲歡坐了起來靠在床頭。
    “父皇，你可是真的關心飲歡會不習慣這邊的吃食？還是想借著我帶個廚子過來給你的舊友做點好吃的？”
    這時候飲歡的聲音已經非常平穩，就像平常一樣，簡單的陳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剛剛感覺到東鴻焚皇的時候是飲歡唯一的一次失控，稍微給他一點時間就能調節過來，不會在像之前那樣怒喝。
    “歡兒……”這一聲最平常的稱呼像是與飲歡闊別了許多年，帶著遺憾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
    寂靜中是兩人淺淺的呼吸，一點點酒香在屋中彌漫，卻也漸漸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