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十五來請飲歡回房休息，飲歡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後半夜。轉身欲跟著十五走，卻在剛剛挪動腳步的時候一片潔白飄過眼際。
    微張著唇愣住片刻，緩緩轉過頭去，望向天空，漫天的鵝毛大雪在漆黑的夜空中是如此明顯。
    下雪了……
    一路走來看到邊都隻有很少的地方零零散散有些雪，料想著該是很久沒有下雪了，想不到剛一到就碰上一場，還是鵝毛大雪，這該算是好運氣吧。
    “你先回去，我自己在這坐會。”
    “這……是。”十五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聽從了飲歡的吩咐離開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位尚且年幼的皇子很多時候看起來都異常的成熟，仿佛在那具小小身體裏的是另外一個經曆了世間滄桑的人。隨便一個簡單的發號施令都有一種威懾感，到底是皇家的孩子都這樣還是隻有這位八殿下與眾不同？
    十五走後，飲歡也慢慢走下台階。邊都的晚上寒冷非常，雪下得又大，不一會的功夫地上便積起了一層雪。月光猶在，映在潔白的雪上，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叫人如同在夢境之中一般。老樹枯藤也終於在這個時候有了不同於枯黃的顏色，就連牆角的古井也卸下了斑斑駁駁的痕跡。白雪與月光混在一起的這種明亮不同於日光的張揚，明亮而冰冷，清清冷冷清清。
    飲歡一邊走著，感受著腳踩在柔軟白雪上的感覺，一邊想起了前世看過的詩句：記玉關踏雪事清遊，寒氣脆貂裘。這正是北國獨有的風光！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景致，冰雪消融的北國之春才會顯得那麼動人心魄。這時候若是再有一壺紅泥小火爐溫熱的小酒就再好不過了，有什麼能比在雪夜對著鋪天蓋地的銀白暢飲更痛快的事？
    “也許現在來上一壺酒更好。”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飲歡猛地轉頭，一開始他竟未發覺到有人靠近，究竟是赫連玨武功太高還是他的警覺性降低了？
    赫連玨右手拿著酒杯左手拿著酒壺，舉起酒杯對飲歡展顏一笑，“八殿下可介意同用一個酒杯？”
    飲歡冷冷瞥了一眼，沒有說話。赫連玨識趣地倒了一杯酒遞到飲歡手上。
    “說真的，八殿下給人的感覺實在不像個孩子，要說少年老成也太老成了。”
    飲歡將酒一飲而盡，“你給人的感覺也不像為人臣子，毫不恭敬。”看也不看便將酒杯向邊上扔去，如同早就料準赫連玨回接到一樣。
    赫連玨長臂一伸，穩穩接住酒杯，“現在我還是罪臣，可不能拿一般臣子的要求來衡量我，當然，”話說到一半伸出手指，止住剛要開口的飲歡，“就是官複原職了也不能。”
    飲歡無所謂地挑了下眉，“我從來沒想過用什麼標準衡量你，關鍵是你有沒有與我歲朝廷官複原職的心。你在這裏的建樹不小，有我和遠清揚大人共同提名，回皇城官複原職也不是不可能。這裏固然瀟灑自在，沒有皇城的種種約束，但就這一小方天地如何讓你施展才華？是猛獸就不會甘心被困在牢籠裏，回了皇城會有更寬廣的地方有你的用武之地，好好考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