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歡和赫連玨的這次晚宴相處得很愉快，季總管和十五一直在旁邊伺候著，兩人也都是不多話的人。
    除了東鴻焚皇之外，飲歡還沒有和其他男人同桌而食過。一開始還多多少少有些排斥，不過幾杯酒過後也沒那麼不舒服了。季總管本想勸飲歡不要喝酒，畢竟還算個孩子。不過飲歡堅持，總覺得喝得迷迷糊糊的可能更好。
    本來到邊都來是想清靜清靜理清思緒的，結果卻因為那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思念的情緒鬧得心煩意亂。一杯杯溫熱的清酒下肚，飲歡的意識卻越加清晰起來。幸好赫連玨學識淵博，天文地理無一不曉，總能找到些話題聊，不至於讓他空著心思有地方去想東鴻焚皇。
    今兒個正趕上十六，民間有俗語，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當真不假。碩大的月亮高掛在城牆之上，卻隻給這座被鴻兆遺棄的城池添上一抹荒涼的蒼白。
    飲歡單手執著酒杯，另一隻手負於身後，站在正廳門口抬頭看向遠處，孤寂的黑夜孤寂的月亮，莫名地覺得胸口堵地發疼，他那一襲亮白的錦衣棉袍也仿佛成了黑夜中的又一處孤寂。
    赫連玨端著一杯酒晃悠悠地走了出來，似真似假的醉意中盡是瀟灑不羈，隨意地偏腿靠在門框上，活脫脫一位痞子將軍，“若心情好看到的景色再不好也是別有風味的美。若是不好，便是九天外的美景近在眼前也會無動於衷。”
    飲歡冷冷地瞥了一眼身邊人，“說得好像你很懂。”
    赫連玨笑著攤了攤左手，“我不懂啊，隻不過書上是這麼寫的。”這話簡直令聞者汗顏，不知道堂堂大將軍終日都在看些什麼書，“不過八殿下應該是想念陛下了，這點我肯定沒說錯。”終究還是孩子，從小到大第一次離宮，又是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夜深人靜的時候難免會想父皇。
    “我不知道赫連將軍喜歡猜測這種無聊之事。”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話音落地，飲歡悠地轉頭看向赫連玨，本來迷離的目光瞬間冷冽起來，眼角眉梢都帶上了幾分鋒利。
    赫連玨一愣，微微張著嘴，舉杯喝酒的動作僵在半空，好像剛剛才見識到了飲歡真正的模樣一般，一時間竟難以回過神來。
    飲歡斂下眼眸，遮住了一雙鋒芒畢露的眼，幽幽地說道：“誰沒有不知道的事呢？”
    “嗬……嗬嗬，”赫連玨幹笑兩聲，抿了一下酒杯的邊緣，“這倒是，我就是這個意思，誰都有不知道的事兒，這哪個人沒有點自己的秘密呢，親如夫妻還有私房錢不是？那八殿下也早點休息，客房已經準備好了，季總管的就在隔壁。一會十五會帶著八殿下過去。”說完便將手中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子，晃晃悠悠地向裏屋走去。
    飲歡也沒理會，自顧自地看著外麵，一副全當赫連玨沒出來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