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人對不能確定的事情，總會用一些比較好的借口來安慰自己，張檬也不例外，對於明月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隻得用看錯了來安慰自己。況且一心想要進駐藏書崖的蕭蕭，如今得償所願，自己也無需太過擔憂，是的，自己就是這麼安慰著自己。
    正想著，一個巴掌拍在張檬的肩膀之上，驚得張檬大叫連連。來人卻絲毫不顧及張檬的感受，手指已經攀上對方的腦袋，屈指輕彈，喚了句：“傻瓜。”
    熟悉的動作和語氣，讓張檬放鬆了下來，“絕塵，你怎麼這樣啊。”帶點嬌嗔的語氣，似乎來這裏久了，自己原本冰封如堅的內心，也開始軟化了下來，友情或許就是這樣的吧。對於這裏的所有人，張檬隻敢用友情來形容彼此之間的曖昧，麵貌的自卑似乎成了永遠過不去的坎。
    “他進去了？”
    “嗯。對不起。”不知為何，總覺得應該向絕塵道歉，卻又找不到理由，患得患失的失落感，總是適時的在心中盤旋，令自己無所適從。
    “不用向我道歉，對了，師傅找你，快過去吧。”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少了白天的戲謔，也少了初開始的冷漠，但是卻又淡淡的，令張檬感覺離這個人遠了些似的。
    “絕塵你？”
    “怎麼？”低下頭，雙眼直愣愣的盯著自己的臉，灼熱的視線讓自己感到一陣不自然。
    “沒事，我們走吧。”
    這次沒用飛劍，二人一前一後的朝門外走去，周邊茅屋已經星星點點亮起光點，周邊的竹林也偶爾因為風吹而沙沙響動，中間沒人說過一句話，就這麼靜靜的，靜靜的。
    終於領頭的身影在大殿前停了下來。
    “到了。”
    “嗯。”
    “那我走了。”輕描淡寫的語氣，似乎雙方都保持這一種特殊的默契，一人是隱忍，一人卻是不願打破，或許這樣就是最好的吧，自己給自己吐槽著。
    “笨蛋。”臨去前，習慣性的準備用手指彈對方腦袋瓜，手指卻懸在半空就停了下來，而後慢慢的放下，一擺衣袖，默默的轉身，朝著遠處飛去。
    張檬一直盯著對方直到消失不見為止，才磨磨蹭蹭的朝中殿走去，內心五味雜陳，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心中翻騰，淡淡的酸疼在當中尤為最。
    拜見過白老道之後，與第一天的過程一樣，但脫衣服時的尷尬，也在精神恍惚之下消磨殆盡，甚至連沸騰的油鍋擺在自己麵前，都毫無反應，木愣愣的鑽了進去。
    對於張檬的反應，白老道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照例將蓋子蓋上後，就不管不問了。
    液體溫熱而又舒爽，不斷上湧不斷衝擊自己的四肢百骸，好似泡在浴缸裏似的。對於絕塵的改變，張檬心裏隱隱知道些什麼，卻又無法明言，好像失去了什麼，整理這幾天一路走來的經曆，卻發現，想要把自己的心挖個透透的，是徒勞無功的，就像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巨大的迷宮，自己就是迷宮中的棋子，而其他人則站在高處看著自己的醜態百出，這種迷茫和失落，令自己感到恐懼。沒來由發現，自己對蕭蕭更多的是一種愧疚，而對落喬呢，則是一種傾慕，對白道長是一種信任，而對絕塵，卻是最複雜，最能令自己感到疑惑的情緒，十多年來第一次有過這樣的感覺。
    對了還有明月，當回想起明月樣子的時候，似乎腦子裏麵被蒙上了一層白布，明月的樣子早已開始模糊不清，隻是有皓齒明眉，麵容嬌俏等標識性的修飾詞，可是再多一點的細致描寫，在腦子裏麵就開始模糊不清了。
    對於這樣的異狀，張檬卻不知道對誰去說明，白老道還是絕塵？顯然他們二人都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煩雜的思緒，似乎也影響著周圍液體的變化，沸騰的程度似乎也加大了一些，一陣陣的衝刷感也開始加強了一些。張檬明顯感覺到原本包裹自己四肢的溫度，開始逐漸滲透到自己的皮膚之內，緩緩的朝內裏蔓延，由外慢慢過渡到內的溫熱，令自己的腦子開始迷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一切似乎與昨日一樣，自己和衣躺在地麵上，隻是被叫醒的方式，從人為的喚醒轉成了朝陽的刺眼，兩者之間的差別，令自己心中原有的期待，轉成了淡淡的失落。
    伸了個懶腰，朝外走去，此刻神清氣爽，似乎昨日所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頃刻間被陽光清掃的幹幹淨淨。
    當自己走到演武場的邊界之時，大家的晨練已經接近了尾聲，無數的飛劍開始下落，聽得滿地乒乓，甚至有部分青年弟子，已經開始提著劍朝邊界外走去。在看呼吸吐納的小弟子們，此刻也紛紛開始站起身來，互相行問安後朝門環走去。
    終於，所有的弟子走的一幹二淨，整個演武場隻剩下持戒長老一人來回踱步，不時查看地磚是否有開裂以外，已經沒有人留在了這裏。沒有落喬，沒有絕塵，沒有明月，甚至沒有蕭蕭，頃刻之間，被人拋棄的孤獨感在心裏慢慢攀爬，像一條毒蛇似的，死死咬住不放，酸楚，疼痛還有一些不甘。
    “原來，我還是害怕寂寞啊。”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別人，這聲喃喃，令人酸軟無力，拖著步子，朝門環內走去。此刻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就算才剛剛睡醒，仍然抵擋不住困意的席卷，隻希望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蓋上被子，好好躺一下，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就這樣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