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曉寒未盡梨花落 第17章 花林雪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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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綠色的眸,瞳孔刹那微微縮起,神情卻仍是似笑非笑,“毓王側妃這麼問,本太子該怎麼答才好呢?”
故意一字一字地說著,尾音更是拖長上揚,氣場極是傲慢。
不過,我可不管那麼多。若是“毓王側妃”,此時或許多少會有所顧慮,但實際上這“側妃”不過名不副實,說來也再沒有多少天了。
既然這人並不想好好說話,那麼也沒有必要再奉陪。
正將行禮告退時,夕國太子融瑛卻又忽然開口,目光移向四周,“嘖”了一聲,“此處風景甚好。本太子到此賞景,偶遇毓王側妃,還真是巧。”
本不欲接話,但他說著卻忽然向這裏走近了一步,唇邊莫名笑意更濃,“好風景配美佳人,既然巧遇,可算是緣分一場。不知毓王側妃可與本太子一道小酌清茶,共賞一會兒這四周美景?”
幾乎已能聽見丁香呲牙的聲音了。
輕擺手,讓她稍安。
再抬眸,正色道,“太子爺不是受邀到訪雲國都城麼?為何卻要來這青蕪城?分明不順路的罷。”
“賞景。”融瑛立即答,說罷懶洋洋地先自在亭子正中的小石桌邊坐了下來,單手支頤,墨綠眸光又落了過來。
“嗬,是麼?”我亦微笑,“這清寒天氣,江南縱是好風景,比了春好時,可是十二分的蕭寂。”
融瑛聞言,墨綠色的眸子微睜,又向四周懶懶掃了一眼,這才又望了回來,一字一字地道,“‘蕭寂’?難道,是側妃的心境如此?本太子倒是覺得別有風味。”
……別有風味?
撇開他話中的嘲諷,隻怕是為了別的什麼而來的罷?
“此處回安府路途頗遠,請恕賤妾先行告退。”深深福身行禮。
再不顧這不知為何忽然出現的夕國太子究竟作何反應,行禮之後,也不抬眸,立即轉身就走。
這位夕國太子的隨行侍衛有人伸手欲攔,最終還是作罷。
一路無話。心下雖是疑惑,思索了一陣,仍是無果,暫時也便不再糾結了。
將那銀梳沉入桃花溪之後,京城發生的任何事,就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些天,隻須在安府靜待從京城那裏傳來毓王側妃被休出的消息。
長出一口氣。胸口,如有千斤重石壓堵,仍是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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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背躥過一陣生寒。
猛地睜眼,模糊的視界一陣微晃。
原來是坐在書案前,枕著雙臂昏昏睡了過去。
燭火跳躍,一片昏黃。鋪開的宣紙上,幸好一字未落,不然這墨汁沾上了,可還得洗上一會兒。
取過燭台邊的剪子,將焦了的燭心剪去。
就這麼趴著睡了過去,多半是凍著了。
轉身想去披件衣服再洗漱時,刹那卻驚怔在了原地。
身後大約五、六步遠的地方,昏黃燭光所及的邊緣,站著一個人——墨綠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望著這裏。
是因為這雙墨綠色的眸子太過明顯了麼,擅闖民宅的夕國太子,連蒙麵黑布也懶得戴了,與白日時所見相比,不過是換了套沒有四爪蟒紋繡飾的華服而已。
“你……”才張了口,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卻發現丁香就倒在門邊。
他站在那裏究竟有多久了,竟是一直悄無聲息。
“放心,不過是暫時昏過去。”他輕聲道,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傲慢到極點的笑意。
說罷,大步走近。
而我站在書案前,暫時想不出任何脫身的辦法。
他走到大約還有一步遠的距離時,忽然伸手遞了件東西過來。
並沒有伸手去接,視線卻是落了過去——
一瞬驚嚇,幸好忍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
抬眸冷冷地回望向他。
融瑛微哂,將手中的水銀小圓鏡收回了袖中,“你,害怕水銀鏡。”
“那又怎樣?”我道。
害怕水銀鏡的人很多,甚至有人會被水銀鏡嚇瘋。
再者,房間裏這麼暗,你忽然將水銀鏡拿過來,鏡子中那麼清晰地照出昏黃慘淡的光線之中一張慘白的女子的臉——即使那就是自己——任何女子都會是這樣的反應,不是麼?
不過,多說無益。反而會平添嫌疑。
其實,原本不會是這樣稍顯誇張的反應。未想到那晚所見到的申宅之中的湖——那水麵清靜得近乎恐怖,如同水銀鏡麵一般的湖——那時所感到的恐怖,就會留下這樣深的烙印。
融瑛側眸往書案上懶懶掃了一眼,一瞬出手,隻覺有風聲過,竟一下將燭火熄滅,耳邊隻聽他忽然靠近得幾乎貼耳的一句“還請側妃移步”,未反應過來時,已被他點了昏穴,意識刹那沒入黑暗。
再次醒來時,太陽穴一刺一刺地疼。
伸手輕揉了揉,緩緩睜眼。
竟是在一處陌生的庭院。
庭院中花草樹木繁多,其中有一株桃花已是早開,清冷月色下一樹緋雪。
下一瞬,回想起了昏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麼,四下打量該要如何逃跑,未想轉過身,身後就坐著莫名其妙將我劫到這陌生庭院中的夕國太子融瑛。
遠處忽有尖銳哨聲傳來,短促的兩聲。
融瑛立即起身,似笑非笑的傲慢神情仍是未變,不過眉頭稍蹙了些,指了指亭中小石桌上所擺之物,道,“還請姑娘在這亭中稍待,用膳或是賞景,一切請姑娘自便。”
說罷,立即大步走了。
待再聽不見他的腳步聲,四下打量,確認這庭院中應是無人了,這才走出了亭子。
沿著他離開的方向,小道彎曲,盡頭,確實是到了庭院的院門前——院門卻是緊閉著的。
無法,隻好離開小道,往庭院花草叢中去,沿著牆邊來回地走,卻根本找不到可以逃出去的任何縫隙。
隻恨當年沒有習得一身好輕功,無法輕鬆翻這高牆而去。
“姑娘可比草木無情。”
身後忽有人言,語氣傲慢而微含怒意。
一瞬驚怔,轉回身時,心底已是恢複了鎮靜。
抬眸輕笑,“這庭院裏的花草很貴麼?那,太子爺根本就不該‘請’我到這裏吧?”
最後的幾個字,狠狠加重了語氣。
墨綠瞳眸微含怒意地瞪了一會兒,一瞬忽又將眸中起伏盡數隱去了,唇邊浮過的笑意,卻更令人莫名毛骨悚然,“你,並非為了賞景去的桃花溪。”
並非問句。
索性直接就說開了麼。
夕國太子融瑛,莫非是有什麼把柄被申井抓住了麼……所以,才會一路找到這裏,以為那東西在我手上。
……而且,是很重要的東西。
那麼,事到如今,再徹底否認……原先一直覺著自己不過是根本無關大事的小人物而已,如今,不安卻如黑影幾乎將心盡數吞噬。
申井與桃花溪的淵源,若是這些人,要查出來,想是不難。
“不過是巧合。”靜靜回望著那一雙墨綠瞳眸,張口道,“拿到的,不過一件‘銀梳’而已。被拜托了,將‘銀梳’帶回桃花溪,魂歸故裏。”
至於其他,他若是都調查過了,我再多說也沒什麼必要了罷。
融瑛並不說話,墨綠眸底似漸醞釀著什麼。
如狂風暴雨將至。
曾,見過……那時……不過是心寒。
輕歎一聲。
然後,忍不住又笑了出聲。
“太子爺不信麼?那,大可派人往那桃花溪底搜索一番。”我道,全部,說的都是實話,“看看,是否真如我所說。”
即使他不信,暫時,應該也不至於做出什麼危及性命之事。
良久,融瑛才再開口,墨綠瞳眸緊緊逼視,“我最後問一遍,那東西,真的不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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