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等待春風撩假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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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子無棚。
    公子安斜依在軟轎上,懶洋洋的神情讓整個熱鬧的街道都變得慵懶起來。
    “老丈放心,安此次前來,不為飲酒,也不為美色。”
    公子安口吐言語,真切,毫無做作。
    老丈眯縫著的兩隻眼睛瞬間睜得如同銅鈴,眼神如火:“那公子意欲何為?定州城,人皇之屏障,豈可亂來?”
    梅雪蘭月焦急的神情,和蠢蠢欲動的手勢,早已不耐煩眼前邋遢的老人,無奈身後公子安耐心的神情,將兩人無名的怒火壓抑在丹田中,暗自燃燒。
    公子安微微轉動懶洋洋的身軀,朝身後那頂鬆軟的轎子喊道:“季兄,前麵一老丈問及我等前來定州城意欲何為,請問季兄,安該如何回答?”
    季如卿探出一雙大眼,驚異的神情看著眼前這位邋遢、猶如誰人丟棄的一對襤褸衣衫的老人,回過頭,語音中帶著不肯定、不確認、試探性的音調,道:“若太守擋路,可殺之。”
    “你殺?還是安動手?”
    “這……”
    公子安明亮的一笑,讓季如卿剛毅的麵孔似乎扭曲,憂鬱的兩雙眼睛更加深不可測:“全憑安做主。”
    “這位老丈知是誰乎?”公子安仍然是明亮的微笑,讓季如卿的憂鬱的雙眼跌落進萬丈深淵。
    “知道。”
    “誰?”
    “定州城中神醫,公孫醜。”
    “若殺之,定州可答應乎?天下可答應乎?況,安現在就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在病人麵前殺神醫,豈不褻瀆神靈乎?”
    公子安明亮的微笑轉而哈哈大笑,突然迸發出來的力量讓整個定州城的人眾都感覺到蒼狼山的匪首不是一個青麵獠牙的怪物,而是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季如卿憂鬱的眼神盯著公孫醜,盯著這個襤褸的衣衫,不知所措,此時,他真的希望,這個人不是公孫醜,而是許由的一個將士,大可殺了便是,殺人,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麻煩越多,定州城越是混亂。
    渾水摸魚,也許就是這個道理,隻有水渾濁,魚兒方可以乘亂逃脫,季如卿不想入城,可是,身不由己入得城來,總想著迅速脫身。
    公子安朝公孫醜拱手,兩隻鬆軟白淨的大手抱成拳,拳頭朝向肮髒的襤褸衣衫,道:“安感謝神醫,也替定州城十數萬百姓感謝神醫,安,今日前來,不敢造次,隻是安近日患病,心病而已,隻有太守許由可解之,無其他非分之想。”
    邋遢的衣衫終於裂開了大嘴,露出兩排昏黃的牙齒,笑了,笑的甚為難看。
    公子安也笑了,潔白明亮的牙齒在太陽光下,閃爍著純潔的光芒。
    老丈,公孫醜,蹣跚著一條不甚靈活的腿,挪到了路旁,堙沒在定州城亂哄哄的人群中,公子安折扇啪的一收,扇指前方,在亂哄哄喜歡評頭論足的定州城的人群麵前招搖而過。
    太守府前,許由早已為蒼狼山的匪首劈了一條專用的道路,路旁,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將亂紛紛的定州百姓圍在了外圍,這些人的心,有忐忑,有不安,有驚異,有旁觀,更有羨慕。
    許由,堂堂定州城最大父母官,握定州城十數萬百姓之生死命脈之太守大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大擺筵席,款待前朝舊將之後,且盤踞蒼狼山立誌恢複前朝為匪多年的公子安,這在定州城不亞於旋起了狂風,風未來,蠢蠢欲動的心已經狂暴不止。
    四位形態各異的美色佳人,八名一襲勁裝的彪形大漢,兩頂鬆軟無棚的精致小轎,緩緩的映入定州城百姓的眼目中,也緩緩映入高昂著碩大頭顱的許由偏偏要眯縫起來的大眼中。
    人影漸進,許由,定州太守的頭顱越是高昂的要把整個碩大的頭顱仰到後背,腦後漸漸與後背漸進,迫使大大的眼睛中投射出來的威嚴的尊貴的眼神不得不平視。
    精致的轎子在眾目睽睽的各色眼神中緩緩落下。
    身影修長的公子安優雅的邁步,走到紅漆楠木桌前,不看許由,不看官僚大員,掃過定州城熱鬧哄哄的百姓,對遲緩著腳步前來的季如卿,說道:“季兄,此等情景,可否遇過?”
    季如卿憂鬱的眼神盯著腳下堅硬的路麵,口齒突然依然不甚靈便——自今日早上,一向口若懸河的季如卿突然口呐,剛毅的神情變化莫測,憂鬱而澄清的眼神更加深不可測,不知道那束憂鬱的眼神中究竟暗藏了多少的風雲變幻。
    季如卿微微垂頭,輕輕搖首。
    一雙溫軟柔嫩的大手握住了一雙硬朗冰涼的大手。
    鎮靜握住了慌亂。
    公子安突然而至,握住季如卿的手,道:“季兄,一同入席。”
    季如卿的手遲疑,生硬。
    公子安的手鎮靜,溫暖。
    兩隻手上的力氣,在無聲的空氣中較量著。
    許由平視的眼神中顯現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神情,公子安的微笑,讓許由感覺到厭惡,和痛恨,而另一個人,則讓許由端坐的姿勢不由得晃動,似乎要從穩穩的太師椅上跌落下來。
    碩大的頭顱不得不從高昂的姿勢,緩緩的恢複到直立,而後,又緩緩的向前探望著。
    眯縫的大眼睛,瞬間睜開,睜得大大的,圓圓的,若此時天上的驕陽一般,毒辣的眼神慢慢的聚焦,聚焦在公子安身旁的這個魁梧身材、神情剛硬的人身上。
    許由終於從太師椅上跌落下來,三步,一步比一步快,快的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這麼快的走到公子安前麵。
    謀士,官僚大員,哨兵,齊齊的跟隨,一場洪水一般湧向公子安。
    公子安感覺到了這股力量。
    梅蘭竹菊也感覺到了一股力量,這股力量不是朝公子安所去,而是,公子安身旁的季如卿。
    梅雪怒目相對,秋菊緊蹙葉眉。
    蘭月嬌嗔無比,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任何的凡俗事情可以讓她動心,也沒有任何凡俗事情會引起她的注意,她就是夏天的一場暴風驟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她似有似無的眼神看著眼前的這場戲。
    隻有竹風,雍容的臉上,那抹微笑僵持,僵持的微笑讓一雙好看的纖手不由得顫抖。
    緊跟著許由那排黑黑的大牙中發出尖細難聽的如同雞鴨嗓音般的聲音:“太,太,你可是太……”
    是驚訝,過分的驚訝。
    和顫抖。
    因為驚訝,緊張,而顫抖。
    這個場麵完全超過了他許由的想象。
    竹風那抹永遠的微笑消失了,僵持的神情,終於跌落下來,換做了緊張。
    手心出汗。
    竹風的手心冒出了細潤的汗珠。
    而公子安,柔嫩的大手,鬆開了同樣冒出了不安的汗珠的季如卿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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