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五經，可曾習過？”兩個人共席向坐，中間隔著一張書案，秦節開口緩聲問道。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那一瞬間，他突然不想在麵前這個小小人兒的眼裏成為一個凶狠的人，何況皇帝早已有言在先，並不對他嚴格要求。
    “不曾……”妃黃鏡有些羞窘地微紅了臉頰，語氣中略帶遲疑。
    “弟子規呢？”秦節還是有所預料的，想也知道，合國君王也不可能派人教他，畢竟說是他未來的皇後，太過世故總是不好駕馭。
    如果他自己也有一個命定愛人，在他還不知世事的時候，身上就被刻上了獨屬於他的標記。那麼他也不會叫人教他這些東西，隻想叫人過得天真快樂，然後完完整整到他懷裏來。秦節想。
    “不……”妃黃鏡略低了頭。
    “三字經？”秦節不動聲色，繼續問著。
    “……”
    “那麼，會寫字麼？”看著麵前的人微微垂下眼，長長的眼睫在晃動間留下光與影的交錯，叫人大為憐惜。但是這個事情還是要問清楚的，免得在以後教什麼都不合適。
    妃黃鏡沉默，他有些不開心了。但是還是執起筆，在麵前的宣紙上端端正正寫了自己的名字。
    “我隻會這個。”妃黃鏡執筆姿勢端正無誤，字跡也秀麗，雖說不寫字，但這手，也是拿慣了筆的。
    “您當然會學會很多。”秦節不會去安慰他，但是他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的這句話，卻比什麼都要管用。
    “臣會教會您願意學的一切。”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秦節想
    這讓妃黃鏡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打量了這個即將成為他夫子的先生的人，真真是通身的氣度。不是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而是在無常世事中磨出的自信和驕傲。
    妃黃鏡並不輕易信人，但是一旦他真心覺得一個人是值得信賴的，那麼，就不會吝惜自己的感情，他睜著他亮亮的眼睛，看著秦節的時候漫出真心的歡喜，就像他正看著的人，帶給了他全世界。
    “當然，前提是臣得會。”青年的聲音其實很好聽，帶著成熟男人的磁性，就算他正說著俏皮話，想逗著別人開心。
    妃黃鏡沒料到原本嚴肅的話題突然偏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露出一口潔白小牙，一雙大大眼睛眯成彎彎兩條，顯得乖巧又好哄。
    “先生。”收了笑之後，妃黃鏡認真而嚴肅地繃著他的小臉，用著一種他嚐試過的鄭重口氣，第一次開口喚了人，他認同這個人，在以後的日子裏，成為他的先生。
    “楠家，恩，聽起來我們還應該更親密一點，以後就叫你家家，好不好？”秦節當然可以聽得出來，這一聲喚中所蘊含的滿滿認可，他笑著說，薄薄的唇如果勾勒出溫情的弧度，竟然驚人地真實。
    就算是最為狡猾的狐狸，心裏也會有一個人讓他不想對他虛與委蛇。
    “那麼，你想學什麼呢？”秦節正了正臉色，詢問道。
    “陛下的皇子學什麼，我就學什麼。”
    雖然括蒼說不再把他看作自己的孩子，但是他想學習的初衷，也其實隻是為了能夠離他的世界更近一點。
    最好的是，他喜歡這個老師。這樣就算括蒼沒有時間陪他，也有人可以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