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咬牙，晃著身子一下避開他，“借過！”
    “不！”鍾楚行好生癡情，上前想一把抱住南青卻落了個空，“青青青青，你看我一眼啊。一眼就好哇青青！你瞧你瞧，這都是我悉心為你準備的衣物哇——青青呀，你回頭瞅一眼啊！”
    南青憋得兩眼通紅，身後卻還被人拽著衣袍糾纏不清，心下火氣，鉚起勁來用力甩著身後抱著他胳膊不放的牛皮糖：
    “走開！”
    “我不走！”鍾楚行緊緊抱著他的手眼睛睜得老大，張嘴大嚷道：“你不看我就不走！青青，我是真心的！”
    甩不開。南青大為光火，回頭橫眉怒斥道：“誰是青青，別他媽惡心我！看什麼看，哪兒呢？！”
    鍾楚行依言放開他，臉上笑得甜甜蜜蜜，屁顛顛跑去賣力地拽來地上的箱子，把箱子上的鎖扣一揭。
    鍾楚行自信滿滿，能說會道：“青青啊。你不知道吧，我昨晚夜市上遇上你啦。你走太快了，人家沒追上啊。我看你衣袖破了這麼大的洞，我這心裏疼的啊。青青就是應該穿得好吃得好，應該穿金戴銀，風姿倜儻，這麼能穿這麼破爛的衣服呢？！”
    “我就尋思了一個晚上啊，給你精挑細選了一大批精致的衣物。選料上乘，精工細作。你瞅瞅看，這衣服，這麵料，選的是西域特供的蠶絲啊。金絲提花的錦緞腰封，鉤花護腕，鑲金的衣擺，青青若是穿上，那該是何等的好看啊！”
    南青覺著一陣惡寒，向箱子內一眼望去——
    “哈。”南青挑著眉頭，唇角一傾：“還真是多謝鍾公子了。”
    南青冷笑道：“我與鍾公子不過相見兩麵而已，青青這等惡俗的稱謂愧當真愧不敢當。鍾公子，好走不送。”
    “幼安，送客！”
    “咦？”鍾楚行正詫異於他態度前後迥異，尋著他的視線往下望去——
    箱子內是一片腐爛烏黑的衣物，惡臭連連，當真是形同乞丐般的衣裳無異。
    這是怎麼回事？！鍾楚行險些嘔出一口老血，眼睛都要瞪出眶外去，他一記哀嚎，仰天長嘯：
    “唐念君，你陰我！”
    “青青你等我啊，你等我一等。不是這樣的，真的，原本衣服是好的，是唐念君害我的！你等一等啊，你聽我解釋青青！”
    “青青！南青！南門主！”
    鍾楚行被灰頭土臉地趕在了門外，他垂著頭怏怏地一下一下砸著大門：“……你聽我解釋啊。”
    “開門啊南門主——”
    大門嘭一聲開了，鍾楚行一個不慎，被突然開啟的大門砸破了鼻梁。
    “啊——”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鑽出了鼻腔。
    但鍾公子性格堅韌不屈不撓，他一邊痛苦地捂著鼻子一邊期期盼盼地抬首望去。
    出來的人卻是唐念君，唐念君施施然跨出門來，轉身輕輕將門掩上。側眼一瞅鍾楚行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挑挑眉輕聲一笑：
    “這是怎麼了，鍾公子剛才還誌得意滿呢。如今又是在哪兒受得挫？”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鍾楚行咬牙切齒地端正好神態，揚手整了整衣裳。鼻子上還留著血，鍾楚行一個吃痛，笑得又猙獰又扭曲。
    “你哪隻眼看到我受挫了。本公子，咳，歡喜得很。”
    “哦。”唐念君淡淡望他一眼，從他身旁擦肩而過。鍾楚行僵硬著身子瞅著他俊朗飄逸的側影。
    “對了。”唐念君突然停住步伐，回過頭來，善意地拍拍鍾楚行的肩膀：
    “你要想哭就哭吧，沒人看不起你的。你這副要哭要笑的姿態站在別人家門口，很嚇人的。”
    “哭吧，你哭比笑好看。”
    “謝謝。”鍾楚行咬牙切齒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很不得給他戳上幾刀，“你現在又要去哪兒？南青呢？南青現在在做什麼？”
    “我啊，”遠處傳來唐公子悠然的聲音，“我現在去買手紙啊。”
    “南青今晚肯定要做那種事情。做那種事情，手紙便是必不可缺的物品。你知道的。”一把清雅的聲音在春色中回蕩不息。
    鍾楚行一愣。
    “啊啊啊啊啊啊——”鍾公子醒悟過來，撓心撓肺心痛得不行，在唐月門的門外把嗓子都嚎破了。
    唐月門裏的茅房該堵上都被堵上了，南青盡管閉門不出，但卻總會與唐念君不期而遇。因此南青與唐念君每日相見的次數也不過三四五次，每次都是在茅房，每次都是沉默無言，互相交替手紙的情況。
    “……我卻不知你還有這等趣味。”南青嘴角一抽，抬頭看他蹲在茅房的木頭椽子上，如煙如霧的衣擺在房梁上悠悠地晃。
    唐念君眼眸幽深發亮，看著他係起褲襠上的繩頭，眼神一暗。
    南青撇撇嘴，將他獨自鎖在茅房內：“你願在這兒待著，那你便自個待個夠吧。”
    拂袖離去的片刻，眼裏一片意味深長。
    已是三更的時分，空氣漸冷，南青望了望屋內清冷散亂的被褥，這兩天內，床榻上失卻了另一個人的溫度。
    想什麼呢。南青遙遙頭，跨上床去。
    下一刻，卻被人仰麵牢牢按在了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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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下人那欣喜若狂柔情萬種的眼神，唐念君永生難忘。
    “能進我眼，能近我身，能進我心之人，唯你一人而已。”
    “我的，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