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養傷
    “你很喜歡他？”一陣沉默地埋頭吃飯的人終於抬了頭，看著坐在斜右方的人淡漠開口。
    葉溪猛然一驚，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隻是對麵戚遠異常嚴肅的神色讓他怔了一怔，回過神時，葉溪垂下眼，“是的。”
    也許這樣的感覺就是喜歡吧。彼此經曆過生，也擦肩過死，互相扶持，互相鼓勵，推搡著終於來到能正常活下去的地方。
    也許……這樣生死相托的感覺就是喜歡。
    默默想了一會，葉溪肯定重複，“我喜歡他。”
    戚遠聽完後沒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將碗放到水槽裏，轉身回房。直到他的身影快進入屋裏，戚遠有些低沉的話才輕輕飄過來，“我會好好養傷的。”
    葉溪頗有些莫名其妙。他琢磨不透對方進屋時看他的最後一眼到底是什麼意思。既不像驚訝也不是認同，隻是複雜的黑，黑得像揮不散的夜。
    葉溪思索一會，覺得可能是自己有些多心。畢竟之前一直精神緊繃，漸漸就習慣瞎想，看什麼都覺得有潛在危險性，如今已經進了安全區，這種草木皆兵的不必要警惕還是改一改比較好。
    戚遠回房休息，葉溪自己一個人也覺得有些無趣。他環視一眼房子，見到髒兮兮的牆壁和落滿灰塵的地板時覺得自己其實還有事可做。雖然雙手不能沾水可能使打掃不能徹底進行，但聊勝於無。
    心動就立即行動，這也是末世教會葉溪的生存方式之一。他立即走到放著盆的椅子旁邊，開始工作。
    這樣一打掃就打掃了一天。期間戚遠隻是在葉溪敲門，提醒他吃飯時出來過一次，之後又馬上進屋，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當拉爾和蘇慮回來時，天色已經全黑。
    天氣已經變冷。因為居民區沒有供熱，所以居民區的人都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外麵的風像是刀子，刮在臉上好像要把鼻子都割下來，臉頰也會變得通紅通紅，慢慢變成像針紮樣的痛苦，就算回到房間暖和身子，那種感覺也不會馬上消散。
    葉溪就坐在椅子上等蘇慮回來。
    他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態和古時思君的閨婦很像，都是不安的，不安中有帶著甜蜜。隻是他並不是女人，這種感覺也隻是自己默默忍受著，並不想讓對方知道。
    門開得很突然，一陣大風剛刮進來就被拉爾身體擋住，蘇慮就跟在他身後，兩個人都快步走了進來。
    “你一直在等我？”蘇慮看著葉溪，顯然有些驚訝。
    葉溪不說話，隻是笑。他發現麵前兩個人都穿著羽絨服，雖然看起來有些舊，蘇慮的還沾了點血跡，但在北方的冬天來說，這可以算是最需要的東西之一。
    “警衛隊將我們的摩托車和槍換了些錢，拉爾和我都希望將錢交給你保管。”蘇慮將手中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葉溪這才發現那兩個大黑袋子一個竟然裝著大米和一點點的蔬菜，還有些打火機，小刀等小東西，一個則裝著棉衣毛衣。
    冬衣其實很占地方，那個看起來很大的袋子裏不過是幾件毛衣毛褲，但就這幾件，葉溪就已經知足。
    “這裏有些是警衛隊發的，林嘉那小子還把他爸爸的衣服也送過來。我本來不想要的，但他說我們是四個人，需求量比他多，非塞進我手裏。”蘇慮想起林嘉笑得露出兩個白門牙，將東西硬塞到他手裏的情形，不禁輕笑出聲，“現在天氣這麼冷，蔬菜已經快沒有了，倒是大米因為末世之前囤積一些還有點。我今天看米店幾乎都要被人擠爆了。”
    因為食物稀缺，所以政府將食物都回收起來，派警衛隊看守，隻在三個安全區各自設立一個專門的店鋪來供應，其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拉爾靜靜聽蘇慮說完，無聲皺眉。他看眼葉溪，“戚遠今天出來過嗎？”
    “吃飯的時候出來過兩次，其他的時間都呆在房子裏。”
    拉爾聽完眉頭皺得更深。葉溪聽他這麼一說，隱隱覺出不對，他猛然轉身去敲戚遠的房門，裏麵卻隻是靜悄悄的。
    “戚遠，你再不開門我就踹門了。”
    葉溪說完猛然踹開房間，剛一進屋就發現戚遠靜靜靠坐在牆上，頭低垂著，也不知道剛才聽沒聽到他的喊話。
    “戚遠！”隨葉溪後進來的蘇慮快步上前抬起戚遠的頭，將對方的衣服向上拉，小心解開繃帶後果然看見了腐爛的傷口。
    本來還有些紅色的縫合傷口邊緣泛白，濃稠又惡心的黃色物體從破開的細小傷口處流出來，在皮膚上攤開，更讓人覺得有些反胃。
    從傷口看來，顯然感染了有一些日子。
    被一番動作驚醒地戚遠此時睜開雙眼，見到麵前幾人愣了愣，隨後突然將翻上去的衣服放下來，扭頭冷漠開口，“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葉溪被戚遠這句話堵得心慌。什麼叫不會添麻煩？
    蘇慮伸手拽住戚遠，想將對方扶起來，可是戚遠一下子拍開他的手。
    “你到底在幹什麼？”葉溪覺得血氣上湧。
    戚遠的神色突然間變得很古怪，隻是靜靜地看著麵前幾個人，神色竟然是葉溪從未見過的冷酷。
    “我的意思是你們不用管我了——就讓我這樣死吧。”
    戚遠說完好像真的放棄所有一般閉上眼睛。
    “你必須快點去醫院。”蘇慮再次伸手去扶戚遠。
    就在蘇慮的手堪堪碰上戚遠時，對方忽然睜開了眼睛。他靜靜看著蘇慮，看的很認真，很嚴肅，好像要把對方的樣子刻進心裏一樣。
    “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生或者死都已經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