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說完神色黯然，葉溪見了也知道他是想到父親傷心，所以馬上轉移話題。
    “你說的商家……難道這裏還使用人民幣？”末世來臨之後，紙錢就跟廢紙一樣，根本沒有一點效力，買賣這種行為也變成了原始的以物易物，沒想到這裏竟然商品交易行為。
    “是政府推行的新錢幣，雖然也是紙質的，但如果你想在這裏交易就隻能去兌換紙錢，很多人……”，林嘉臉色更暗，“很多成功逃過來的人就是因為沒有東西可以換錢，又沒找到工作……餓死了。”
    這句話，林嘉說得很是艱難。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千辛萬苦的過來了，其中很多人卻會因為貧窮和饑餓而死去。
    “還有……其實，城市裏犯罪的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人群，所以我希望你們執法的時候……能不能盡量不開槍？”林嘉停下腳步，轉過身不好意思地看著葉溪幾人，神色又是懇求又是難過。
    “我知道警衛隊每個月都會有拘捕任務，但是……我覺得他們已經夠可憐了……”
    對麵少年帶著水光的眼睛，讓葉溪突然一陣陣心酸。他伸手摸摸對方的頭，卻始終沒有開口。
    “好。”模模糊糊聽到少年懇求的蘇慮張開一線眼睛，答應，“我會盡量不開槍。”
    少年小小地歡呼一聲，目光懇切地轉向拉爾。
    “我隻能保證在他沒有犯太大的罪之前不開槍。”拉爾回答。
    “已經夠了，已經夠了。”林嘉裂開嘴大大地微笑起來，轉身繼續引路，“可能因為喪屍的原因，警衛隊在執法時總是很容易就拔槍，那些罪犯的死亡率也因此一直居高不下。”
    “武器的價錢被那些黑心商人抬得太高了，再這樣下去，就連警衛隊也不見得能人手一槍。”
    林嘉說完又開始講城市的狀況，仿佛是為了報答剛才蘇慮和拉爾兩個人答應他懇求的回報一樣，嘴一直都不肯停下來。
    雖然早有所預料，但聽到林嘉慢慢分析時，葉溪還是吃了一驚。
    末世的存在使得四周交流不便，就算是很近的城市之間的溝通也需要幾日，北方安全區，北京安全區，西北安全區之間的距離有又分得較遠，溝通起來更是不便，所以當地的政府都各自組成武裝力量，在抵禦喪屍進攻的同時著手恢複一係列交通設施，據說目前近戰不錯，已經可以在夜間提供電源和生活用水，而且科研人員也沒有放棄對喪屍病毒的研究，一直在日夜不停地分析。
    這些都是生存必要的手段，隻是從林嘉口中葉溪得知的更多：比如情色行業達到了人們所能想象的最高水平，城市裏有一條街整條都被政府劃出來定位成肉體交易街，隻要在衣服上標明價格，現場結賬就可以將人帶走；賭博行業也開始加大籌碼，從紙牌，麻將升級到活人試煉，幾乎每十個人中就有七八個人對此沉迷不已，而相對與此，試煉者能得到的酬勞也是極其之高；文學相對於末世之前比已近完全衰落了，城市圖書館裏的書被回收製造成紙幣，幾乎整座城市都找不到幾本完整的書籍。
    掙紮於生死的人們，需要的是更大的感官刺激來麻痹肉體，而不是白紙黑字地靜默。
    “看來我的作家夢這輩子算是無法實現了。”葉溪嘲諷一笑。
    前麵的林嘉轉過身子，無所謂地聳聳肩，“這種事情很常見的，畢竟末世之前和末世之後的差距太大了，夢想這個詞……也許已經拋棄人類了也說不定。”
    葉溪好奇地看向林嘉。這是的少年一點都沒有剛才的憐憫，隻是一派冷漠，眼中的光芒都是冷冰冰的，毫無溫度，“你有什麼夢想？”
    “當麵包師啊，做出世界上最好看，最好吃的麵包。”林嘉轉身，將後背留給葉溪，“不過自從末世降臨之後我就知道這隻是奢望。”
    “製作麵包的機器已經很難找了，而且……大部分被有錢人私藏，如果想成為麵包師，你就要先賣身給一個富商，得到他的允許之後才能使用。”林嘉的聲音變低，“那不是我要實現夢想的方式。”
    用卑賤的方式去實現夢想，隻能讓夢想也變得卑賤。
    “到了。”
    就在葉溪仍在感懷林嘉的夢想時，對方在一間房子錢停下來，歡愉地開口，“我特意將你們安排在我家附近，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多多關照！”
    他轉過身子，向著葉溪幾人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門牙和一對虎牙。
    葉溪看著麵前破舊的房子，靜默了一會。他的目光移到不遠處的高聳入雲的大樓裏，“那是什麼地方？”
    “富人聚居地。你啊，別想了，就是幹活幹到死，也不夠進那個樓的大門。”林嘉的目光也望向大樓，陡然降低聲音，“從末世開始之後，就有富人搬到那座防守最嚴密安全的樓去了。政府也在那邊，原城市的居民在那座樓周圍叫做平民區的地方。”
    “居民區才是我們這種外來人和逃亡人的生存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