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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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不屬於自己的麵具,在人群中輾轉,你是否很悲傷。
愛著就像從來沒有愛過一樣,痛著就像從來沒痛過一樣。
如果有一天,我說我們離開吧,你會跟我走嗎?
我不想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詢問。
陳城愛賀馳一萬年。
————————————————陳城
活著不就是一個人的事嗎?
陳城已經不想再相信眼淚和悲傷。無論多麼痛徹的悲哀都會隨著時間慢慢被人們淡忘,又何必執著於眼前一瞬間的大喜大悲。
當夜深人靜時,少年那意料之中又帶著憐憫的目光閃現在陳城腦子,如蛆付骨,像是存留於血液裏無法擺脫的魔咒。透過少年的目光,陳城看見自己,卑微地趴在地上,低得幾乎到了塵土裏,貪婪地向前爬著,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
這個惡夢被重複了無數次,最終以陳城的驚醒作為告終。
陳城驚醒時,天還是黑的,隻有窗外的一輪殘月無聲地宣告自己不可或缺的存在。
身上的傷疤或許可以借由外力逐漸消退,心裏的那道疤即使流膿,開裂,也會一次一次地再被挑開。那自卑與笨拙是刻在骨頭裏的,致死都無法擺脫。
“喂——”一聲囫圇滴喊話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聽著逐漸臨近的不規則腳步聲,陳城知道他老子——皮條客陳民,終於舍得回家了。
瘦小的男人一步一搖地朝著家的方向挪步,嘴裏還時不時的冒出幾句糊話,短短幾米的路愣是讓他走出了千山萬水的感覺。
陳城悄悄地爬上寫字台,左手撐住桌子,右手親親地推開關得嚴嚴實實地窗戶,使之露出一條縫,陳城趴在窗台上借由被推出的縫隙打量外麵。
陳民明顯是喝多了,連台階都看不清,索性破罐子破摔,撲在了門上,嘴裏吵吵嚷嚷著:“醜娘們,死哪去了,還不給我老子開門?”末了還冒出一個響亮的酒嗝。
周紅睡得很淺,夜裏稍大一點的聲音都能把她驚醒,更別說是這破鑼般喊得震天響的嗓子。她嚇得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屏氣凝神細聽,原來是那死鬼在鬼叫。
不管心裏如何恨,麵上總是要做周全。
她起身批了一件外衣,拖著棉拖鞋,不情不願地離開臥房,“來了,來了。大半夜的鬼叫什麼!”
周紅一開門,一股臭哄哄地酒氣味撲麵而來。陳明一進門,弓著背就開始吐,吐得渾天黑地的,隻到胃裏除了酸水什麼都吐不出來了,才捂著嘴巴消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他的鼻子裏便傳出如雷的鼾聲。
周紅抹了把淚,歎道:“我這是到了八輩子的黴啊!嫁給這種連畜生都不如的人。”待心情平複後,她任命地從廚房拿出報紙,開始收拾陳民吐出的汙物。
客廳裏滿是令人作嘔的味道。
陳城退回到床上,把頭紮進被子裏,鼻子裏是潮濕發黴的味道,眼裏是令人窒息的黑暗,但至少他再也聽不到母親的抱怨和父親的呼嚕。和這比起來,黴味和黑暗都是可以接受的。
陳城的淚順著臉頰的輪廓留下了,很快就被被子吸幹了,“就這樣死在外麵該多好。為什麼要回來呢?你知道,我恨不得你去死,去死。”
陳城發瘋似的捶打被子,啞著嗓子死命吼叫:“去死,去死,去死……”近似乎於自虐式的舉動一直持續到深夜,直到他用光所有的力氣,癱軟在被子上。
這一夜,陳城又做起了夢。
他夢到自己手裏緊攥菜刀,惡狠狠地捅進父親的肚子,再迅速地拔出。就這樣在他身上紮了十多刀。濺出的鮮血染紅了陳城的校服,他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傷口,心中是無邊的恐懼。這種巨大而恐怖的感覺把他從夢中驚醒。
陳城驚魂未定地喘著氣,身下鋪著他所熟悉的潮乎乎的被子。
原來那隻是個夢啊!一個毫無征兆且帶著不詳暗示意味的夢。
這種的感覺在陳城心裏徘徊不去。
第二天,陳民過馬路時被一輛飛馳而來的火車撞飛,砸到路邊水果店的頂棚上,而後掉下。
警方趕到現場時,隻看到一具麵朝下的屍體,屍體的腹部插著一把水果刀,白晃晃閃著寒光的刀尖從死者的背部露出,閃著慘白的光。
陳城的夢被一種奇怪的巧合所驗證。
警方把死者遇害的消息告訴死者親屬,並通知他們來認領屍體。
周紅當場失聲痛哭,“他真的死了?”
“是的。”
陳城不知道此時母親的眼淚是為了什麼。為父親?為自己?還是為他?或許連母親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不過應該是喜極而泣吧!熬了這麼多年,也算是熬出一個結果。
陳城的心裏破了一個洞,空蕩蕩的,隻有不斷從眼眶中流出的液體,那樣真實的存在。
是真的流淚了。我在為他傷心嗎?還是為我自己?從此以後,就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陳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已經不恨他了。
一點都不恨。
人死如燈滅,倏忽而來倏忽而去。這些年的恨對於此刻來說,就像打在棉花上的拳頭。
原來這就是長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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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聽見我在黑夜裏發出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