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來到指定地點，望著別具風格的餐廳，空無一人，顧浩心裏升起疑慮，李軍從靠窗的位置站了起來，向他揮手致意。餐廳響起女歌手的淺唱，空靈而清澈，“故事如果注定悲劇何苦給我美麗”，歌聲響起，淡淡地哀婉縈繞每一個角落。顧浩一步步走向他的故事，心越來越冷，他要麵對的是什麼，隻會更加絕望，顧浩想到。
    “你來了，終於來了。見到你太好了，這麼多年，我們父子可算團聚了。”見顧浩在麵前坐下，李軍頗為激動，感激涕零，像個父親般感慨萬千。
    顧浩抬頭，望著麵前的男人，麵無表情，和上次在公司門口完全不同，頭上抹著發膠，身上穿著一套灰色西裝，手腕帶著塊金表，想必這些天靠著三寸不爛之舌，收入不薄。顧浩不禁思忖，既然對方過得不錯，還有見自己的必要嗎？
    顧浩朝四周看了看，風格不錯，選了這麼個有格調的地方，也不知是誰的主意。顧海驀地嗤笑一聲，視線落回李軍身上，冷冷開口，“你的合作人，沒來？顧偉還是徐琦？不然，就是秦可？”
    被顧浩淩冽的眼神看的心虛，李軍別過頭，攥著手，低低說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合作人？我就是想看看你。”說到後麵，底氣回來，轉頭定定望著顧浩，甚至握住了他的手，提高音量，“我是你的父親啊，這二十多年，我每天都在想你，盼著我們相聚。我知道你怨我，是我不對，沒盡到父親的責任。以後，我們爺倆好好過日子。我們去國外，離開這兒。”說到動情處，李軍往前傾過身體，將顧浩的手握緊，臉上帶著濃濃的期待和真誠。
    顧浩低頭，看著對方的手，好冰，沒有一絲溫度，他忽地抽開，笑得慘淡。抬起頭，顧浩沉著臉，臉上閃過一絲殘酷，安靜地盯著麵前的人，“這話，也是他教的？你的任務，應該不止帶我走，還要我的命。”看見李軍眼裏的慌亂，顧浩不在意地笑了，身體輕鬆下來，順便掏出一根煙，又從上衣口袋拿出打火機，慢幽幽地吸了幾口，煙霧繚繞，將兩人的臉隱匿，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要不是顧海，我們早就可以相認了。就是他從中阻擾，還想殺我，不讓我去找你們。我想方設法地去找你們母子，用盡了一切辦法，可還是被顧海發現，他派人把我抓了起來，扔到海裏，想我被鯊魚吃掉。後來，我被漁民救起，失去記憶，在外麵漂泊了這麼多年。終於，我想起你們了，立刻來這個城市找你。唉，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我有點好奇了，他開的什麼價？”煙摁在煙灰缸裏，顧浩瞥了對方一眼，低聲輕笑，“好了，戲唱了這麼久，也累了。既然不想說，我不勉強。哦，忘了告訴你，二十多年，你在酒店強奸了我的母親，之後又勒索威脅，大難不死，演這個角色，確實難為你。好好享受你的富貴，老天不會總瞎眼。”
    說著，顧浩起身，居高臨下睥睨李軍，語氣盡是嘲諷和不屑。不再看他，顧浩轉身打算離去。李軍坐在那裏，隱隱顫抖，當然，不是羞愧。“你瞧不起我也好，不管怎樣，我還是你的親生父親。哼，強奸？是那個女人投懷送抱，饑渴難耐，明明就是個婊/子。你不知道，平時裝著一副高冷樣，到了床上，還不是淫蕩下賤。我去打掃房間，她抓著我不放，貼上來求我愛撫。哦，我們可不是一夜情緣，我想想，5晚還是7晚，才有了你的。強奸？你把那女人未免想的也太高尚了，鋼琴家？哼，就是一個不要臉的賤貨……”
    李軍的每一個字，像把尖刀刺進顧浩的心髒，捏緊拳頭，極力隱忍，怒火直往上衝，腦袋裏像要燃燒起來，頭痛欲裂。終於，他又敗下陣，理智認輸。停下腳步，顧浩轉過身，眼睛燒得通紅，死死盯著幾步之外的李軍，“信不信我殺了你！”眸光陰寒，仿佛來自地獄的使者，下一刻就會衝上來扭斷他的脖頸。
    李軍往後縮縮了縮，被顧浩周身強烈的殺意震住，隱隱後怕，突然抬了抬下顎，李軍衝眼前的人吼道：“殺了我，你就是弑父，大逆不道，會天打雷劈。”見顧浩沒有上前，李軍大著膽子，繼續叫嚷，“和你媽一個樣，不要臉，勾引男人，做見不得人的事，哼，婊/子生的，能是個好貨色？”
    “你要為你的話付出代價，你會後悔今天見到我！”強壓下內心湧起的衝動，顧浩眯起眼，銳利的眼神掃向李軍，緩緩轉身，離開這裏。出門，上車，握著方向盤的手傳來陣陣刺痛，顧浩攤開手掌，指甲扣出了一排血痕。甩了甩手，似乎如此就能減輕疼痛，顧浩踩油門，揚長而去，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
    顧浩走後，李軍攤在座椅上，麵露驚慌，突然後背被人拍了一下，李軍回頭看見來人，笑得諂媚。“東西呢？”“在這。老板，那這個錢怎麼算？”從桌子下方拿出一個小物件，李軍討好地看著麵前的人，小心問道。
    一路上，顧浩憋著口氣，盡力將腦子放空，逼自己不去想，眼睛緊緊盯著前方，專心開車。可是，效果甚微，李軍的話在他腦海裏回想，還有他的神情，輕蔑、鄙夷，每一個字都往他腦子裏鑽，往他心上刺。最令他氣氛的是，麵對李軍的汙蔑，他竟無力反駁，甚至是他不想。那一刻，他站在那裏，心底有過一絲的痛快和解氣，為什麼會這樣？那個人在辱罵他的母親，可他竟在暗自附和，怎麼能如此？這一切讓他覺得陌生、害怕，顧浩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好像他的潛意識裏，對李軍口中的那個女人，泛起強烈的恨意。顧浩將車停在車庫，手掌扶著他的額頭，腦子像被人捶打，一聲一聲的，傳來悶痛。一些斷斷續續，迷糊的畫麵在他腦海裏閃現、交織，他的腦子不聽使喚，漸漸失去控製。
    不能這樣，顧浩在心裏警醒道。從車上顫顫巍巍地走下來，關上車門，朝大門走去。十幾米的距離，在他眼裏變得很遙遠，腳步虛浮，意識混沌。終於到家，顧浩打開門，走進來，一直緊繃的身體得到放鬆，嘭地一聲，顧浩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