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心裏的吧。希望我恨你？恨透你？這樣，我們就能一刀兩斷，還能成了敵人，再爭個你死我活？”顧浩就那麼靜靜的望著麵前的人，甚至帶著苦笑。
    “難道不該如此？怎麼，你想聽什麼？我有苦衷，我逼不得已？算了吧。從見你的第一麵，我無時不刻不在利用你。這是我的答案。現在，你還想和我一笑泯恩仇，當做一切都沒變？”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漫不經心地開口，話尾卻帶著一絲嘲笑，夕雲彎著嘴角睥了一眼麵前的人，不見往日的親切。
    “既然你不願開口，我就不問。你想和我做陌生人，我就假裝我們從不認識；你想和我成敵人，我就當我們有深仇大恨；如果，你還想像以前一樣，那我們就還是好朋友。”
    聽到這番話，夕雲無法再讓自己保持冷靜，噌地站了起來，衝對方吼道：“你腦子有病嗎，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因著夕雲的惱怒，仿佛一股濃重的火藥味彌漫在兩人上空，一觸即發。
    “你手臂的那道疤，是真的；這碗紅豆粥，也是真的。沒法兒恨。隻要想起，都是你對我的好，已經刻在腦子裏了，擦不掉，忘不了。”食指重重點著腦袋，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顧浩無比認真地吐出每一個字，希望真切地傳到對方耳朵裏，甚至是心裏。
    “我對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姓顧，因為我需要你這顆棋子。”手扶上左臂，依舊不為所動，夕雲緩緩坐了下來，似乎比對方更加堅持。
    “從來沒有這麼慶幸過，自己是那個人的兒子，這樣才認識了你。”顧浩沒有在意對方的話語，歡喜的語氣，讓眼前的夕雲惱怒異常，顯然這不是自己的目的，這場對話已偏離軌道，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夕雲在心裏這樣想。
    “現在，你應該清楚，我要做什麼了。這樣，也沒關係，是嗎？”夕雲反問對方，神色倨傲，嗤笑道。
    “你要對付他，隨你，我絕不皺一下眉頭。隻有星騰，我請求你放過它，至少體麵地走完它的宿命。”顧浩的這番示弱和請求，不能舒緩夕雲心裏的鬱結，甚至心情更糟，一股強烈怒氣遊走於胸腔，隨時準備爆發。
    “為了那種人，你在跟我求情？顧浩，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就算是你，我也絕不心慈手軟。”夕雲盯著麵前的人，滿臉冷漠，狠厲的眼神，直直刺過來，像一把冰刀深深刺進了顧浩的心底，帶著窒息般的痛感。即使心往外滲血，顧浩依然維持著麵上的鎮定，絲毫不認輸。
    “我當然清楚和你作對的下場。也許不久的某一天，我就和李嵐一樣，在牢裏度過餘生。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對星騰置之不理。那裏一草一木都是我母親的心血，夕雲，你明白的，我不能。”
    希望對方可以理解，顧浩傾身上前，試圖握住夕雲的手。瞧見顧浩伸出的手，夕雲適時地避開，眼神幽暗，終於開口道。
    “這世上有兩樣，比他的命還重要。一個是星騰，一個是你。從他手裏奪走星騰，親眼看著它被摧毀，我相信沒有比這更讓人絕望了。”複仇的火焰在眼裏閃耀，麵上帶著強烈的恨意，夕雲忍不住譏笑道。
    麵對夕雲的決絕，顧浩反倒冷靜下來，抓住對方話裏的訊息，脫口而出：“既然如此，那就衝著我。就像你說的，我對他同樣重要。奪走也好，摧毀也好，衝我來。”
    “衝你來？你也知道李嵐的下場了，可能會坐牢，也可能會沒命，這樣，你也願意？”
    夕雲忽然笑了，伸手緩緩地鼓了兩下掌，起身走到對方身邊，離顧浩隻有一步之隔，輕輕拂過對方額前的碎發，彎腰湊到耳旁，低語道：“你真的願意？想好了？”
    重複著剛才的話，似乎在確認，夕雲起身觀察對方的表情，還真是心甘情願呐，此刻臉上的笑意全無，冷哼一聲，看起來十分不悅。
    “可惜，我舍不得。”重新回到位置上，夕雲眼眸一轉，雙手環胸，剛才的怒氣全然不見，帶著笑意的眼神緊緊鎖住對方，刻意緩慢的語調似乎頗有深意。迎上對方的眼神，顧浩露出了然般的微笑，剛剛緊張的氣氛在兩人心照不宣的笑容中輕鬆化解。
    “不好奇？剛才的人是誰？”夕雲靠在椅子上，懶洋洋地說出口，視線停留在對方身上不曾離開，冷峻的臉徹底放鬆下來。
    “你不想說，我自然不會問。我等得起，等你願意說的那天。”顧浩重新拿起勺子，慢條斯理的喝起粥來，仿佛絲毫不受影響，泰然自若。
    “他是江強的弟弟，江宏。”夕雲終究還是說了出來，隻是聽到江強的名字，顧浩還是頓了一下，抬頭望著對方，似有不解：“既然如此，為什麼一開始不選擇海勝？”
    “站的越高，摔的越痛。現在的星騰，摔下來，才會痛徹心扉。”
    “你說的沒錯。星騰一旦失去你，必會元氣大傷，甚至致命。所以，你呢，什麼時候離開？還是打算殺個措手不及？”這種時候，顧浩居然還有心情和對方玩起問答遊戲，想到此，都忍不住搖頭苦笑了下。
    “合同到期。”夕雲開口說道，沒有任何隱瞞，如此雲淡風輕地告訴了對方，自己的計劃。
    “謝謝你告訴我。那麼，我還有8個月的時間為此準備。”沒有憤怒或者失望，更沒有惡語相向，顧浩表現的異常平靜，想到兩人現在同桌吃飯，甚至開起了玩笑：“看來，這碗粥是吃不完了，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嚐到。”說著，顧浩終是放下了勺，慢慢起身，看了看麵前的人，麵露遺憾，歎息道。
    “顧總，以後多多指教!走好，不送。”夕雲也站起身，準備握手，盡顯疏離，仿佛商場多年對手般，帶著防備以及必勝的信念。
    “我答應過，永遠不會把你當作敵人。這個承諾對我，一直有效。我也知道，這是你的決定，雖然我無法改變。但是，對不起，我保留執行的權利。”
    顧浩伸出手相握，兩人視線流轉，誰都不退讓。望著麵前一臉固執的人，夕雲皺了皺眉，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終是沒有開口。各自鬆手，夕雲定定地站在那裏，看著麵前的人一步步離開，始終保持著沉默。
    顧浩走到門外，停了下來，沒有轉身，開口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為什麼要說出來呢？”停了幾秒，沒有等到身後的人出聲，難掩失落，拖起疲憊的步子，顧浩還是離開了熟悉的這裏，不再回頭。
    眼見對方消失在視線中，夕雲頹然地坐了下來，臉上不見任何高興，喃喃自語道：是啊，為什麼說出來呢？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