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再簡單不過，可李德裕需要理由。”
    “打壓異己還需要什麼理由，牛黨的人一上台貶黜李公的時候何曾需要過理由，政見不合，聖上不喜歡，這就是理由。”
    白菱奪下我手中的書，“你也知道這個理由。”他眉頭湊了湊，低緩的說，“李德裕不知道是從哪裏聽來的，說李玨在嶺南聚集的門生故吏是令狐洵在長安結交的友人，說是令狐洵暗中資助李玨反撲。”
    “令狐洵本來和李玨就是一黨的，談何資助。”我嗤笑。
    “可李玨是聖上下旨被貶的，令狐洵資助他便是對抗天子。”
    我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了，我有點明白了令狐洵如今的處境了，李德裕此時真要對他下手了，那怕之前他們是有些交情的，他們之間有溫卿吟的聯絡，何況李德裕還任命他為吏部侍郎了。如果正如白菱說的那樣，令狐洵在長安結交友人暗中資助李玨，怕今後這吏部就完全是李黨一家的了。
    我穩住心神，故作淡定的說，“那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我都離開令狐府了，你知道的，在秘書省為官不參與黨爭的。”
    白菱沉吟半響，終於說道，“好吧，我告訴你，我是令狐洵的人，我一直都是令狐府的賓客，和你一樣，隻不過早些時候進了秘書省而已，如今在朝堂上，沒有真正不涉及黨爭的，秘書省的官員大都是站了派的，聖上心裏清楚，可他也不追問，誰都知道，文人不能純碎的存在於朝堂上，若不能依附於政治，隻會失意而終，他們嘴上都說秘書省不涉黨爭，可都想把自己的人安排在秘書省，好保存一點實力不被殘壓殆盡。”他反問我，“你呢？你進來秘書省，是靠了令狐洵的推薦，你是他的人嗎？你我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令狐楚在洛陽的時候，那時的文會上我們便相識了，我一直以為你都是令狐府的賓客，你會一直站在令狐洵的立場上，可你竟然娶了王茂元的女兒，也許你沒有站派，你一直都是中立的，可這一點上，你錯的離譜了，你無法挽回已經犯下的錯誤了，牛黨的人都以為你投向了李黨的懷抱，你是王茂元的得意快婿，你是李黨的人，是不是？”
    我仰頭，其實我沒有淚水的，我隻是想看看天，看看天空是不是藍色的，可惜頭的上麵是屋頂，天空被遮住了。
    我隻是無奈，“你還是不理解我？我是李黨的人，嗬嗬，你說是嗎？我是牛黨的人，你信嗎？你們就是這樣看世人的？今日的朝堂上，你們見麵是不是要對一下口號，確定你們是不是一派的，你不是看的很清楚嗎？如今執政的是李德裕，哪有什麼牛黨的人，你內心不是很清楚嗎？我是哪一黨的，這能關係到你們的生死嗎？”我連連反問。
    白菱也被震住了，他失神的望著我，不知作何回答。
    最後，他慢慢靠近我的身體，在我的眼睛前麵，他的眼神很有光澤，那麼的透徹，可他問出的話卻低沉，“你真的不用在乎令狐洵嗎？”
    他逼迫著我的眼神，直至我的意誌潰散。
    我抱頭蹲在牆角，可他的聲音還是鑽了進來。
    “你是聰明人，知道怎麼做，令狐洵若被罷官了，你會悔恨一輩子。”
    那日他們真的把華陽地理誌的第四章給校對完了，華陽地理誌裏麵提到西川，說凶而險，人間地獄。
    我內心涼涼的，李德裕不是就在西川待過嗎？
    一個人的得意和失意那得看你的意誌了，如果能堅持下來，那後麵的勝利者也許就是你，若你放棄了，那後麵美麗的風景你就看不到了。
    可總有一些人，就不用經曆什麼凶惡險境便能看盡人間美景，這也許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了吧。
    我去拜訪王茂元，我對他還是沒有改口，依舊稱大人。
    他在中廳接見我，廳內沒有幾個下人，外麵的院子裏也靜悄悄的。
    我猜想，李德裕對王茂元也摳門了，調回了長安，下人們也不多給一點，府中連伺候的人都少，這李黨的人也確實太清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