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他看了看我，慢慢坐下去，我走到他的背後，挽起他背後這個時候未束起的黑發，細細的，軟軟的，“好弟弟，你在洛陽官府做的可還順手？”
    “能有什麼順手不順手，都是為天子效力的，哥哥你如今在弟弟麵前說話怎麼這樣了？”
    我放下手中的黑發，輕輕走了幾步，到書台前，又拿起那本鄆地記，輕輕一歎，“恩師走了也這麼多年了，令狐家族如今卻依然榮盛至極，黨爭雖然愈演愈烈，可令狐洵卻能動用各種人際關係輕鬆化解，我在想，當年若不是牛僧孺、李宗閔他們對李德裕的私人迫害，這黨爭也許就能避免了，誰能敞開胸懷一點，便不會牽涉到這麼多人了，百姓也許能安寧一些了。”
    “是呀，這黨爭要持續到什麼時候，聽說李玨在嶺南聚集門生故吏，李宗閔他們亦有複燃的勢頭，怕也過不了幾年了，這朝堂上又是一番天地了。”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那些話你也信，聖上現在非常信任李公，你就不要說這些風涼話了，牛黨哪有那麼容易複燃的。”
    季兒盯著我的眼睛看，看的我不好意思的。
    “你看我幹什麼？”
    他哂笑，“說你到底是哪一黨呢？明麵上看你是維護李德裕的人品的，看似是李黨，卻實則你卻一點都不希望牛黨的人受到傷害，是不是，尤其是你那恩師的愛子。”
    我揮起手中的書，真想一把砸過去，砸中他的臉，狠狠的。
    他趕緊捂著臉，“好，好，算我說錯了，你是清高，哪一黨都不是。”
    我收起書，嚇唬嚇唬他，又說道，“這黨爭的名頭可不要給我按在頭上啊，李公的政績人品我是很崇敬，令狐洵是恩師的兒子，我當然不希望他受到傷害，你不要亂說。”
    “那你為何到如今都不叫王茂元嶽父呢？你娶了他的女兒，卻那麼生分，你怕人人說你親近李黨的人，令狐洵那派的人都恨你，說你忘恩負義，我知道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他們誤解了你，母親跟我說，讓我勸你讓嫂子回到你身邊，我是這麼想的，可我不想勸你，我明白你有些苦衷，你不做便不做了吧，順其自然。”
    我感謝他的這份心意。
    “晚兒的事情，我不強求，或許她知道了些什麼，那些發生的便是發生的，誰都不能抹去事實，順其自然是好，我倒不希望她能理解我，畢竟，我是對不起她。”
    季兒直視上我的眼睛，我看得清他的眼睛裏的理解，他懂我的。
    “秘書省的飯碗不好端吧。”
    是呀，哪有那麼好端的飯碗。
    天子之朝，誰又能一口好氣端著飯碗一直走下去呢？
    白菱來信讓我回長安，我隻能向母親他們告別了。
    言箐還是那句話“到底讓我去不去長安？”
    母親摸摸他的頭，“別去了。”
    “夫人。”他不高興的跺腳。
    “梓郎去為官，又不是去遊玩，你在家就好了，可別打擾他的好事。”母親這次說話嚴肅多了。
    這好事是什麼，我猜便是晚兒了吧。
    果然，母親拉著我手囑咐，“梓郎，聽母親的話，讓晚兒回到你身邊。”
    我看看一旁的季兒，看看言箐，都是一副不關我事的嘴臉，我隻好答應下來，“好，去長安我便寫信讓她回到我身邊。”
    “傻孩子，你以為你寫一封信，她就能回去嗎？你得去接她，懂嗎？”
    我點點頭，“我懂。”
    母親欣慰的微笑，“那就好，你們和睦就好，母親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