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終是溢出那麼一個淡淡的字眼，可我看向他的瞳仁時卻怔住了，方才他撫摸錦瑟肩頭的時候眼裏沒有一絲溫柔，然而此刻卻流露出了一分不可思議的柔和。
    我驚悚至極，連忙拋開他的手臂，想要落荒而逃，背後卻幽幽傳來他冷冷清清的聲音，“若是想要求得長久，短暫的分別未嚐不可，我從不求得他人原諒，隻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即可。”
    我不解其意，慌忙逃離此處。
    不管現實多麼殘酷，夢卻是最虛幻的，不管夢境多麼美好，一覺醒來，一切都成了幻影，可是，我曾有過她，對不對？我暗暗的問了一聲自己，便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之淵。
    夢中，那張美麗的麵孔始終揮之不去，我鬱鬱終結，曾經以為那隻是離別，直到後來，才明白，那是永別。
    永終究是答應教起了言箐的劍法，而我也在藏經閣中惶惶度日。本來以為這無窮無盡的日子將會綿延下去，然而，人生總在未知和不測中。
    就在我撞見永和錦瑟的事情之後的五日，朝廷突然下了密令，命朝陽公主即刻回宮，奉命和親吐蕃，而朝堂政事也從含元殿上搬到了後宮之中，宦官壓製群臣，不止打擊令狐楚李德裕等賢明之人人，也同樣排擠牛僧孺賈餗之流。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總覺得這一切都將飄渺恍惚，不複依存。
    果然，當皇家的儀仗隊威風凜凜的達到玉陽山上的時候，帶來的還有另外一道詔令：所有伴在公主身邊的女冠將依禮跟隨公主和親入吐蕃。
    那僥幸求來的短暫分別終究成了永無天日的永別，自此，我與錦瑟之間，天隔兩端。
    玉陽山上的冬來了，一切都蕭瑟了，我到底是懦弱的選擇離開了。那一日，我去紫宸真人的殿前拜別，一連串的話語竟堵在了胸口，怎麼也吐不出來，我沒有落淚，眼眶卻感覺瑟瑟的，我重重的對著那個方向磕了頭，起身，暗自讀心，“真人，你說的對，我不該見到永。”
    轉身離開，然而，我還是背棄了前一刻還是信誓旦旦念著的東西，拐過長廊，在紫雲閣的欄邊上，我還是撞見了永。
    我以為他會悲傷，可他沒有。
    於是，我有些嘲笑似的，卻很真誠，“我很感謝你教了言箐，不過，你也沒有得到，我很抱歉。”
    不料，他卻笑了，灑脫的揚唇勾起一抹彎弧，“談何之見？我隻要讓錦瑟愛上我就夠了。”
    我詫異的盯著他。
    “因為我從未想過和她在一起，自始至終，我隻要她愛上我，隻是我就夠了。”
    “你。”我聽見自己聲音中的顫抖意味，卻不敢完完全全的把它發泄出來。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定神，畢竟同門之意，我問他，“你要離開這裏嗎？”
    “為什麼不呢？”他反問，隨手摘下閣中探出頭的海棠花枝頭，“她走了，他也不會出來，我沒有待下去的必要。”
    我憤憤的瞪他，原來，原來，他到這裏的目的就是錦瑟，如今錦瑟走了，他當然不會白白的把時光浪費在這所謂的修道之地了，但是紫宸真人，他又關他何事。
    “永師弟，真人他也許有些話要對你說，你還是等他出關了再走吧。”想起那日紫宸閉關前的眼神和斷斷續續的畫外音，我凝心對他說道。
    永掐下花枝頭，捏在手心，斜眉綻出一笑，有些深刻，“要是有話，他早就跟我說了，我不會等他，我錯過的盡管不是他一個，也絕非非他不可，他既然選擇留在這裏，我不會強求。”
    “你怎麼這麼說真人？”我更忿恨，扭頭就走。
    他自背後捉起我的手腕，停了一下，我皺眉橫他，他似乎在笑，變態，我罵他，他卻愈發厲害了，緊緊攥著我的手臂，我抽不動，臉頰火辣辣的燙。
    “梓郎？”他幽幽叫道。
    “永、、你、、”
    “錦瑟這樣叫過你。”
    “你不可以。”
    他裂開嘴角笑的邪魅，“如果可以呢？…。”
    我語結。
    他卻倏地放開我的手，在我不解和怔愣的目光中悠揚遠去，背影纖長而風流十足。
    我隱約感到了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