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公子你不這麼想，可事實就是擺在眼前的，我不過是當時夫人撿回來的一個孤兒，有幸得到夫人的恩惠，把我送與你，做你的侍童，就是在今日，我們離開了鎮江，離開了鄭州，不在洛陽，不在長安，我終究是你的下人。”
    “你今天怎麼了，莫名其妙。”我忍者心中的火氣，丟下剛剛從紫清真人那裏拿回來的一本《劍真》，直直盯了他的眼睛。
    我看到他微微的躲的一下，卻笑了，“玉陽。”
    我恨得咬牙切齒，卻無語反駁。
    卻隻聽得他笑的愈發放肆了，“你若見了永，真的能在這裏安心的修道麼？”
    “你什麼意思？”聽到他話中之話，我震了一下，捉住他的手臂，皺眉問他。
    “你是曾經在我麵前說起過溫卿吟的吧？”他挑釁似的笑。
    “他？”
    “你在華州的城牆上默默的回憶他，你忘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一把甩開他的手臂，鬱悶道。
    “我以為你想念溫卿吟，可去了長安我才知道，你不過是念著他的美麗。”
    自顧自的在編造屬於自己的謊言，我卻不願意承認這謊言中有一半的事實。
    人皆有愛美之心，溫卿吟那樣的人物，他能吸引人的不止是他的容貌，他的才氣，他的風情萬種，他的溫柔如水，都是這世間男子無法比擬的。
    “隨你怎麼說。”我撂下一句話，就要出門。
    背後卻傳來了一聲，似關心，卻布滿了紮人的刺，“若你見到永，你會明白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風華並不屬於溫卿吟一個人的。”
    腳步定了一刻，我的身體容不得頭腦的片刻思考便匆匆離開。
    我想見錦瑟。
    很想，很想。
    從來沒有過的迫切使我連尋找的方向都沒了，想去東山，卻糊裏糊塗的來到了西山，我看見一群身著灰色衣袍的人在院子中練劍，我知道我走錯了地方，卻還不得不硬著頭皮闖進去。
    像是見著一個怪物一般，我看到他們眼神中的驚詫，我聽到了他們的唏噓。
    我連忙陪著歉意，傻乎乎的笑，“各位師兄弟，玉陽冒犯了。”
    話出口卻才發現太過自戀了，竟然沒有一人搭理我，徑自的練起了自己的劍法。
    玉陽山修道有兩種，一種是劍道，一種是悟道，文武齊修，旨意都在得到道家的無為之境，卻又以無為勝有為。紫宸真人是玉陽山的掌教之人，也是掌管悟道的真人，紫清真人掌管劍道，是紫宸真人的師弟。
    我不求劍道，但求修身養性，所以從我剛踏入這裏時，我便拜了紫宸真人為師，偶爾來這西山之地，都是為了禮儀上的參拜請教，卻不料此時竟誤打誤撞的看見了劍道師兄弟的修煉場景，實在是不該，不該。
    想來道個歉，表個態也就過去了，卻也從未想到這裏的弟子竟然全然無視我的存在，受傷之際，我悻悻後退，尷尬了半響，連腳步都不知是怎麼挪開的，卻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聽到一陣嚷嚷，“永，永師弟。”
    永？
    這不是新來的那個弟子嗎？
    我唰的一下扭過頭去，卻隻能遠遠的瞟見在眾人圍著的中心，一個長發飄飄，身姿恍如仙子的人物靜靜佇立。
    我看不清他，他亦看不見我，我卻能從這眾人圍觀崇拜的氣氛中感覺到永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紫宸真人是這裏的主人，更是這玉陽山的仙子，他的風華，在眾山環抱中鶴立雞群。
    可是永，我不敢猜，不想猜，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卻不在紫宸的門下，獨獨來了這劍道之地。
    “永師弟，怎麼樣，可還習慣？”
    “永師弟，我教你劍術好不好？”
    “永師弟，我帶你在這山上轉一轉可好？”
    熙熙攘攘中，我聽見那些弟子說個不停，盡管每一句話都不同，卻惟獨沒有離了永這個字。
    不知為何？我望向他的時候，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恍惚，盡管看不清，卻就是這種朦朦濃濃的意味，似乎過了千年，似乎昨夜星辰，似乎曉晨初夢，荷露一滴一滴噠下來，滲入灰色的土地中，滋潤了萬物，而它，卻一身冰冷，從未有過溫暖的那一日，因為一旦溫熱，他們將是水火不容。
    像個傻子一樣，在這裏怔怔的站立，直到意識到自己所做毫無意義時，我慌忙逃竄，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