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
    一個冷冽的男聲從旁邊傳來，把蘇曼正不知飄到哪裏的思緒打斷。他覺得聲音有些耳熟，一轉頭就看到拿著劇本一身休閑裝的男人。意料之外，蘇曼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微微張著的嘴巴顯得整個人都略顯懵懂。
    隻是很快蘇曼就從不淡定了，他的小宇宙簡直能燃燒起來。
    臥槽偶像啊！嘴角高高抬了起來，像是對待老朋友，“周導還是這麼英俊瀟灑。”
    周行雲倒是被這意料之外的寒暄給弄得也詫異起來，眯起眼睛再次在那張欣喜的臉上轉了好多個圈，最後敢肯定自己隻在對方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見過一次，自從多年前一別之後根本不曾見到過蘇笑琪這個寶貝兒子。
    過了十來年，原來他已經長成這樣了。
    歸結於蘇曼對他的敬仰與默默關注，周行雲見到比較特殊的晚輩也不做寒暄，而是單刀直入，不打花腔地問道：“有沒有興趣來演戲？”
    “我？”蘇曼在聽到的瞬間雕塑附身，僵著身子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不是你還有別人啊？”周行雲覺得自己表達的夠清了。
    確定了周行雲指的是自己之後，蘇曼倒是難得的手足無措，神經也緊張起來。
    “我……我不是演員。”
    周行雲走過去繞著他轉兩圈，從前到側麵再到後麵，打量過後嘖嘖兩聲感到十分滿意。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演員。你要是演員我早就把你挖掘出來了，還用等到現在？”周行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些詭異地笑了一聲，把蘇曼汗毛都笑得豎起來了。
    周行雲心情看起來挺好，不過嘴巴毒的一點不饒人。
    “蘇笑琪傲的跟個孔雀一樣，他要是讓你當演員我名字倒過來寫。”
    雖然是在批判別人的老爸，但周行雲的隨意讓蘇曼放下提在嗓子眼的小心髒，緊張感也隨之消失。
    在相處的短短一段時間裏，蘇曼發現蘇笑琪不知為何對演員有一種偏見，似乎還有往仇視的方向發展。蘇曼回想一下蘇笑琪那篇“關於演員=戲子的十大理由”，不覺噗笑一聲，同意地用力點頭。
    “爹地的確不會想讓我當演員。對了周導，安葛格和淩葉的事情還沒有謝謝你。”蘇曼一臉真誠地說。
    周行雲用卷起來的劇本往手心裏敲了敲，突然笑了起來，在蘇曼驚懼的眼神裏，他滿含深意地看這蘇曼說道：“宋哥當時突然找我要把宋默笙和淩葉塞進來也不說理由，我還當他看上其中一個想把蘇笑琪給甩了……”話鋒一轉，語調驟變：“到頭來原來是你小子在搗蛋。”
    蘇曼想扶額。
    臥槽周導你敢不敢保持高端大氣上檔次一萬年？話說回來居然是宋粑粑出麵的啊……等等你那個“看上其中一個把蘇笑琪甩了”的歡快和後麵那句“原來是你小子在搗蛋”時的失望語氣究竟是有幾個意思？
    聽不到蘇曼在內心的吐槽，周行雲勾著嘴角說：“怎麼樣，我手裏有個適合你的角色，要不要來試試？”
    “這個……”蘇曼犯難了。
    此等天上掉餡餅剛巧砸在自己臉上的幸運簡直就夠他去買彩票了。周行雲主動去拉人到劇組裏那可是堪比行星撞地球，難得的讓人想抱頭痛哭。
    當年別說是被大名鼎鼎造星神手的周行雲主動當成人參來挖掘了，就是連正兒八經的說話都沒什麼機會。現在那可是被主動勾搭了啊，如果出演周導的戲絕逼是可以一炮走紅紅得比一槍爆頭還燦爛啊！
    如果他還是黎曼，當場高興地跳起來也說不定。
    可是他現在是蘇曼。
    想到這裏他就有些頭大。不管是黎曼策反還是蘇曼，他都對經商或者是政治沒有任何興趣，能讓他傾注熱情的、並能引以為事業的，到現在為止隻有演戲和畫畫。
    黎曼孑然一身，除了心不自由之外，裴嵐鈺從來不曾限製過他發展自己的興趣。但如今他那個蘇笑琪之子的身份，帶給蘇曼的不僅僅是光環，還有一份責任——偌大的家業，若是後繼無人那便隻能是被蠶食。
    貴圈有多榮耀就有多殘忍。富不過三代，隻是因為富貴之家太容易後繼無人。
    他不是那個孑然一身不用為明天考慮的小黎曼，他是蘇笑琪和宋默笙唯一的兒子。
    吸了口氣，蘇曼有些含糊地說：“對不起周導，我不能演戲。”
    周行雲抓住裏麵的措辭，撩了撩眼皮：“不能還是不想？”
    蘇曼遲疑一下，從搖擺不定中變得堅定起來，無奈一笑滿臉真誠，“周導，先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可是我是真的不會演戲。”並未將真實的原因說出，但他覺得周行雲也許不會信。
    果真……
    “哼。”周行雲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把戲本扔給蘇曼，蘇曼下意識伸手接住。
    “蘇小子，你先別這麼早就下決定，再好好考慮考慮。反正還有兩個月時間，你在這兩個月裏不管什麼時候改變決定都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周行雲把一張簡潔的名片遞給蘇曼，“跟你那個青丘出來的爹商量一下，他雖然經常很拉仇恨但人還是靠譜的。”
    從青丘出來的爹？
    蘇曼想起了《山海經》，簡直無力吐槽。他曾經有一段時間對遠古傳說很感興趣，還專門背過一段——
    “青丘之國，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雘。
    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有鳥焉，其狀如鳩，其音若嗬，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英水出焉，南海注於即翼之澤。其中多赤鱬，其狀如魚而人麵，其音如鴦鴛，食之不疥。
    青丘之國，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雘。
    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有鳥焉，其狀如鳩，其音若嗬，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英水出焉，南海注於即翼之澤。其中多赤鱬，其狀如魚而人麵，其音如鴦鴛，食之不疥。”
    周導你直接說蘇爹是個九尾狐狸就行了，還繞那麼大一圈拐他老家做什麼！
    蘇曼拿著周行雲的名片笑得開心，在後麵揮揮手：“周導慢走周導再見。”
    周行雲背著他擺擺手，嘴角勾起勝券在握的微笑。
    他拍了這麼多年的電影，怎麼會看不出定格在相機中的少年眼眸裏透出的渴望，那種渴望與少年在說“我真的不會演戲”這句話的無奈和真摯形成鮮明對比，如果不是這種對比太過明顯，他說不定就被少年給騙過去了。
    不會演戲？哼哼。
    龍生龍，鳳生鳳，蘇笑琪的兒子的確是個狐狸種。
    “拒絕了？”司凡瞅著周行雲帶著些陰色的臉，心裏鬆了口氣。
    “暫時而已。”
    “不考慮合同？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周行雲斜著眼睛看他兩眼，然後說：“把合同留這裏一份，兩個月內別讓我再看見memory的高層。”
    司凡一笑，把合約遞給周行雲，“我隻能保證盡量少出現，周導總不能阻礙別人談戀愛吧？”
    “你家老板還真是執著，當初幹什麼去了？”周行雲輕噴程明楓，“讓他注意點兒影響，我可不想這部劇還沒拍完就傳出來各種負麵緋聞，程董不怕他老公也怕。”
    司凡被那個“他老公”給嗆了一下，一臉淩亂。
    周行雲眯起眼睛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安晨歌每天從早忙到晚連休息的時間都快沒了，你家老董好意思讓他再操勞？”
    周導你還真是……出人意料的開放啊。談論自己老板這方麵的隱私總覺得有點兒別扭，任務也算完成一半，司凡當機立斷趕快閃人。
    “周導好好考慮，隨時電話聯係。”
    周行雲答：“好。”
    司凡往那輛藍色跑車走去，周行雲走向拍攝場地。
    兩人轉身的瞬間，幾乎同時在心裏罵道：“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