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凸說好的一點一點來呢？說好的低調做人高調做事呢？說好的不那麼早在裴嵐鈺麵前暴露自己和黎曼可能有那麼些關係呢？這一下計劃全打亂了有木有，他如果說那神馬“霸王花辣子雞”完全是自己腦子抽筋胡掄的可信度有多高？
    蘇曼突然有些憎恨那家店為毛要起個如此霸氣側漏讓人印象深刻聽一遍就忘不了的名字。
    現下隻能祈禱安晨歌夠機靈也夠朋友關鍵時刻站在他這一邊了。
    神經高度緊張，蘇曼打個哈欠伸手遮住嘴以掩蓋不自然的表情，一邊打著哈哈一邊往門外走：“困了回家去了改天再聯係拜拜。”
    手腕被大力握住，後麵的阻力使他停住腳步。
    不用回頭蘇曼就能想象裴嵐鈺風雨欲來的表情。
    “裴少這是……”故作疑惑地扭頭，亮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表示自己真的很無辜。
    裴嵐鈺不為所動。
    他對所有與黎曼相關的人和事都有雷達一般的掃射能力，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據他所知，同安晨歌一起去過那家店的，從始至終隻有黎曼一人。
    想到黎曼，他的心髒不免刺痛一下，蘇曼明顯不自然的表現更是讓他一瞬間能夠肯定蘇曼必然知道些什麼。
    “蘇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蘇曼心裏原本忐忑不安，現下卻慢慢平靜下來。
    連自己掛掉而且死無全屍這種事都能接受誰特麼還在乎撒個小謊？
    連太極也懶得打，他就賭安晨歌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怎麼，裴少動靜這麼大難道也喜歡去吃‘霸王花辣子雞’？”蘇曼覺得手腕被捏得快斷了，臉上實在是撐不住無辜的表情皺了下眉。
    裴嵐鈺被他疼痛的表情刺了下，大力捏著對方手腕的手莫名其妙的脫了力。
    “你常去？”
    “沒有啊，以前都不在京城怎麼會到那種地方去呢？是剛才晨哥哥說他喜歡去那家店我才知道的。”
    邊說邊揉手腕，還同時往安晨歌那邊投去十分有內涵的注目禮。
    安晨歌愣愣的，還在消化著蘇曼的話。
    此時又見到蘇曼的表情，瞬間大腦中一片混沌。
    腦袋往右邊偏不易覺察的十到十五度，雙眉往眉峰微微聚起，眼神帶著乞求，然後用上排牙齒咬住下唇——黎曼每當有事拜托他的時候，都會露出一模一樣的表情！
    這說明什麼？他原本以為蘇曼與黎曼單單隻是神似而已，卻從未想過，他們竟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可是……怎麼可能？
    不，不管究竟是什麼，他現在至少敢肯定一件事——他不會拒絕眼前的蘇曼。
    不會，也不可能。
    影帝頭銜並不是白得的，安晨歌無論內裏掀起怎樣的狂風暴雨表麵上也依舊讓人看不出破綻，頂住裴嵐鈺給他施加的壓力，他硬著頭皮善意地點頭：“的確是我告訴蘇少的……不過裴少爺似乎反應過激了些。”
    後一句倒不是假話，裴嵐鈺的反應於他而言的確是太過激烈。
    不光是安晨歌，就連蘇曼也沒料到裴嵐鈺竟會是這麼個反應。
    不過懸著的心放下來，蘇曼算是徹底鬆了口氣。他還真怕安晨歌腦子一時轉不過來迷迷糊糊問一句：“什麼時候？”
    事實證明影帝就是影帝，他看人還是有些水平的啊。至於其他的誰管呢？先糊弄過去再說。
    掩住連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處湧來的失落，裴嵐鈺狀似漫不經心地從安晨歌身上掃過，鳳眸在看到他捏起的左拳時微眨一下。
    “沒什麼，隻是覺得安天王與蘇少當真一見如故關係極好。”他不欲多言，對蘇曼說道：“突然想起一位故人，唐突了。”
    “想必那個故人對裴少很重要呢，”感歎道：“裴少真是嚇住我了。”
    邊說著還邊伸手拍拍噗通噗通的小心髒，臉上還做出誇張的表情表明自己真的受到驚嚇。
    眼睛睜得賊大，驚恐的表情極有喜感。
    人一多果然就容易穿幫啊，再停一會兒估計就走不了了。
    蘇曼迅速跟程明楓和安晨歌道別，與裴嵐鈺往外走去。
    紫禁之巔從小小應侍生到少爺公主再到領班，個個都是訓練有素。他們見到裴、蘇二人均是退到兩側彎腰致意。
    蘇曼上下打量著一個姿勢標準的服務生，不僅遺憾地感慨：“早就聽說紫禁之巔各種服務都是業界良心，怎麼今天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呢。”
    經他這麼一提裴嵐鈺才意識到一晚上他們居然沒找人來給蘇曼作陪。這可當真是說不過去的，好歹那也是個麵子功夫啊。
    而且，如果不是蘇曼自己提起，別說是一屋子人，就連向來深諳此道的裴嵐鈺也都給忽略掉了。
    裴嵐鈺從側後方看走在前麵的蘇曼，他雙手隨意地淺淺插在褲兜裏，白上衣牛仔褲，全然一副學生打扮，栗色的碎發將他原本便顯小的臉襯得更為年輕。
    就是因為太幹淨，所以才顯得與權色顯得格格不入，如此一來便是被忽略也是情有可原。
    裴嵐鈺的心情暢快，完全不在意自己所犯的低級錯誤，輕鬆道：“嗯，是我的失誤，那我可要好好向蘇少賠罪了。”
    蘇曼也隻是開開玩笑罷了。
    “別客氣，我也就是說說。”
    “嗯，蘇少也別客氣，我也就是說說而已。”
    “……”驚訝地停在半路，蘇曼十分狐疑裴嵐鈺是不是刺激受得太大
    “怎麼？”裴嵐鈺對他微笑。
    摸摸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蘇曼像是發現新大陸般驚奇地說道：“裴少居然還會開玩笑？”
    “怎麼我很死板？”
    “當然不是啊……我是說裴少有些冷淡呢。”
    裴嵐鈺是挺冷淡的，但大家都是在私底下說說，哪有人向蘇曼一樣隨口擺在明麵上還當著他的麵就說出來了？
    裴嵐鈺乍一聽也並不介意，反倒是因為蘇曼的直接讓他把對蘇曼的好感度從負數扳回到整數。
    他性子本就偏冷，蘇曼說的倒也是實話，所以也就沒有否認反倒點點頭說：“那要看對象是誰了。”
    “什麼意思？”“唔，”裴嵐鈺邊思考邊解釋：“冷淡也是分人的。以我和蘇少的關係……蘇少是希望我冷淡些還是隨意些呢？”
    他這麼說，其實是故意將蘇曼定位在一個曖昧的距離裏。
    既然要從對方身上挖掘出不為人知的秘密，自然要給對方些甜頭。
    裴嵐鈺記得清清楚楚，蘇曼剛才的原話是——“晨哥哥再見，等你有空的時候再一起去吃霸王花辣子雞。”
    無意中說出的一個“再”字，究竟能有幾個意思呢？
    他從不相信巧合，相反越是巧合的事在他眼中就越是有人故意而為。這也讓原本打算送蘇曼回家後就與其保持距離的想法徹底改變。
    他不知道蘇曼究竟和黎曼是不是有什麼聯係，但他明顯可以感覺到的是——蘇曼的言談舉止，很容易就能讓自己聯想到黎曼。
    不是巧合，那便是——
    故意為之。
    而蘇曼明顯是對堂堂裴少顯而易見的示好表示意外與不解。
    裴嵐鈺的說辭根本不在蘇曼預料之內，他甚至連想都沒想過正常情況下的裴嵐鈺會跟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主動拉近關係。
    想必還是剛剛自己那句不經大腦的話奏效了啊，看來他和安晨歌的雙簧還是沒有徹底說服裴嵐鈺。
    疑心病真重。
    蘇曼心裏的一個小人兒撇撇嘴，一副嗤之以鼻的不屑表情。
    他本想在交往中慢慢引起裴嵐鈺的興趣，等到時機成熟時自己再深入挖掘黎曼的死因。現下一個小小變故不僅將自己的步驟打亂更是讓主客雙方來了個乾坤顛倒，裴嵐鈺已經開始反客為主主動和他進行交往。
    蘇曼想長太息以掩涕兮。
    對方過早的察覺會讓他將來舉步維艱，想讓裴嵐鈺放下心防就更加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一方麵罵自己一得意忘形就腦細胞不夠用，另一方麵又安慰自己計劃趕不上變化，自己根本不能控製所有的事。既然裴嵐鈺居然都開始跟他打嘴仗，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老天，一定是他今天出門的方式不對！
    不過他還是誠惶誠恐說：“深感榮幸。”
    “哪裏，是我的榮幸。”裴嵐鈺也很謙虛。
    相視一笑，其樂融融，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