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酒瓶看了一眼，他狀似漫不經心的說：“可我覺得，蘇少對我和程少、關少了解很多啊。”
    “裴少指的是哪方麵呢？”蘇曼笑得眯起眼睛，看著裴嵐鈺伸出舌頭緩緩地舔一下唇角晶瑩的液體。
    很神奇，他被這個不是勾引的普通動作給勾引住了。
    沒誌氣！
    蘇曼心裏氣惱自己，表麵上也還是笑意盈盈。
    裴嵐鈺在跟他打啞謎，而他也在和裴嵐鈺打啞謎。
    隻是沒想到裴嵐鈺這麼快就繳槍了。
    從第一次在地下車庫攔著他時說的那番話，裴嵐鈺便發現蘇曼對他的底子了解的比其他人多得多。大家都知道裴三少做生意厲害，但隻有那麼幾個知道他同時還是程家Memory公司的大股東之一。蘇曼沒直接提到，但裴嵐鈺要是僅僅當成是沒深意的巧合他就不是裴嵐鈺了。
    再後來就是從來都是遊離在娛樂圈之外的蘇家突然心血來潮投資《第六把刀》，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手筆。雖然沒有明說演員是蘇家定的但隻要了解周導的人都能看出來選用安晨歌和淩葉是多麼反常。
    程明楓和安晨歌的關係也很少有人知道，雖然蘇曼盯上安晨歌有是巧合的可能，但巧合的可能究竟有多大呢？
    至少裴嵐鈺不會信，程明楓更不會信。
    但裴嵐鈺敢肯定，蘇曼的一舉一動不是針對程明楓的，就算不說那天蘇曼奇怪的行為和語言，就拿今日他這一身打扮——簡簡單單的白色短袖，不鬆不緊普普通通的牛仔褲。
    別怪剛才那家不長眼的公子哥調笑他，至少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裴嵐鈺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打扮的男孩子——幹淨，漂亮，一塵不染……
    不，前麵加起來還不足夠，即便他有意無意提起程明雪也是不夠的。
    最讓裴嵐鈺感覺強烈的，是蘇曼點的酒。
    裴嵐鈺將杯子往內扣，杯口對著鼻翼，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莓果、香草、摩卡和橡木香氣縈繞鼻間，仿佛置身果海。
    他睜開眼，看著紫晶色的液體在杯中淺淺晃動，卷出淡淡紋漪，圈圈擴散，碰到杯壁時又被驅回。
    “PetrusPomerol1998，蘇少專門為我點了這個，怎麼能說不了解我呢？”
    這才是讓裴嵐鈺拋開所有考量開門見山的原因。
    他一向不喜歡對別人的事追根究底，但這次……意外太大。
    程明楓剛才並未注意到，他此時卻是在心中翻起驚濤駭浪——裴嵐鈺原本並不怎麼喜歡微甜的紅酒，PetrusPomerol1998水果味濃厚，味甘，根本不是裴嵐鈺的調調。裴嵐鈺真正喜歡上這款酒還是在兩年前黎曼死後，但他隻在家中存放在外從未表現出來，而且素來喜歡獨飲。
    除了他和關以攸，估計還沒有第四個人知道。
    尤其是蘇曼，在醫院躺了兩年能知道就奇怪了。
    看來至少他能確定一件事——蘇曼的一舉一動的確是有針對了。
    而且讓裴嵐鈺困擾的是……他根本不清楚蘇曼是從什麼渠道得到如此精準隱秘的資料。
    PetrusPomerol1998的確是蘇曼故意點的。
    裴嵐鈺喜歡收集葡萄酒，而黎曼則對紅酒之類的東西絲毫不感冒，但這一款算是例外。
    他迷戀裏麵混合著莓果和香草的甘甜氣息，聞起來像是有濃鬱的田野果園的味道。
    隻是這一瓶的確不是蘇曼故意點給裴嵐鈺的。
    因為他從來沒想過裴嵐鈺會了解他的喜好，或者說，直到現在還能夠記得。
    蘇曼握杯子的手指緊了緊，莫名奇妙地從細胞裏擴散出一種名為緊張的東西。他本想否認說我本來是給自己點的怎麼跑你那邊去了，但話到嘴邊變成另外一句：“裴少喜歡嗎？”
    有些緊張，有些遲疑，卻在意識到的瞬間立刻收斂。
    一絲一毫全部落在裴嵐鈺眼中。
    他的注意力轉移到酒上。
    漆黑的眸子如同最深的淵，望不到沉在底部的情緒。
    他的聲音柔緩而清和，與方才判若兩人。
    他說：“PetrusPomerol1998，我的摯愛。”
    纖長的手指摩擦在紫色液體外部的杯壁上，像是在撫摸心愛之人的臉頰。
    沒有必要隱瞞，更沒有什麼不可見人的。
    你指的是人還是酒？蘇曼聽到出乎意料的答案，疑問幾乎脫口而出，他的心緒依舊在忍不住波動，但終究是理智壓過感性。
    他的目的，不是來求證裴嵐鈺是不是深愛黎曼。
    “哦？真是想不到，”蘇曼沉默片刻，搖搖頭，略有遺憾，“我還以為裴少不會喜歡偏甜的酒。真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