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在那邊自然沒有聽到這裏的對話，他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自顧自地倒了杯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著，神情淡然，不拘謹也不自來熟。
    相比較沈英陸錦那邊的熱烈討論，程明楓顯然就沒那麼好的興致。他坐在蘇曼對麵的沙發上手指靈活地轉著手機。
    他的心情實在很複雜。
    如果蘇曼是個紈絝子弟他可以以此為由以公司老板身份禁止安晨歌和他接觸，但見到真人之後程明楓瞬間就覺得若當真要以紈絝為理由實在是太過冠冕堂皇。
    蘇曼給他什麼感覺呢？就是純。
    他從一開始就露出很陽光很無害的笑容，讓很多人都輕易放下心防。之後推酒之時的表現並不圓滑成熟，可見以前並不經常參加類似的party，所以生活應該算是單調。
    但是……敢那麼明目張膽去挖他程明楓的牆角，要不就是真單純無辜，要不就是埋得太深。
    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溜。
    正好情緒，程明楓率先開口。
    “蘇少的經曆，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是在是讓我頂禮膜拜。”
    蘇曼緩緩搖著暗紅色的葡萄酒，正在觀察掛壁的狀況。綿密，稍稍粘稠，看來檔次還是不低的。他不像裴嵐鈺那樣懂葡萄酒，但也知道這是好酒。
    視線從水晶杯上離開，對著程明楓笑道：“哪裏哪裏，程少的弟弟才真讓我刮目相看。”
    一石驚起千層浪，程明楓和裴嵐鈺的心都猛然被這看似輕描淡寫的話給揪了一下。
    程明楓上麵有哥有姐，弟弟卻隻有一個。
    程明雪是程家小輩裏最小的一個，也是身子最差的一個，基本上深居簡出從未在人前露過臉，家裏對他要求甚低，既然無意讓他從政那在圈裏也很少被人提起。而且……程明雪的病雖然很重，但從未對外公開過，病曆之類的也都在程家嚴格控製下不曾透漏過絲毫。
    蘇曼如同凝視珍貴的藝術品一般凝視著杯中的酒，自顧自接著說道：“哦，程少和裴少別介意，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聽說程少的弟弟似乎在國外做了成功率極低的手術，而且還成功了，所以覺得大家都是死裏逃生挺有緣分的。”
    此時一張口就提起程明雪，這到底是有幾個意思啊？
    裴嵐鈺眼中瞬間閃過冷意。
    他抓住蘇曼話中的重點——他說的不是程少，而是程少和裴少。
    他微笑著，但絕對是笑得有些冷：“蘇少消息可真靈通。”
    其實程明雪的手術成功率並不低，最重要的環節是配型。
    蘇曼聞言，垂眸掩了眼中情緒。
    裴嵐鈺的反應讓他極其不滿。
    他微眯起眸子喝了口酒卻並未馬上回答，而是拿起酒瓶繼續往還沒喝完的酒杯裏倒去。速度不疾不徐，紅酒汩汩沿著杯壁流在杯中，位置一點一點上升，在曖黃色的燈光下如同漂亮的水晶。
    “和裴少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不如什麼時候將我和程小少爺引見引見，好歹也讓他出來見見人啊，否則有心人說不定就誤會了。”
    “誤會什麼？”程明楓順口問道。
    “誤會……”蘇曼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吊了半吊，“沒什麼，就算有誤會也沒人敢亂嚼舌根的，程少不用擔心。”他說著程少眼睛卻向裴嵐鈺看去。
    裴嵐鈺被他這一瞥弄得渾身不自在。
    蘇曼的眼睛屬於杏眼，相對自己偏於狹長的眼型而言是相對圓潤許多的。這樣的眼睛通常會給人一種單純無害的感覺——事實上蘇曼不說話的時候的確給他這種感覺。但他剛剛那樣的眼神，明顯帶著諷刺與……什麼的。
    至於那個什麼，裴嵐鈺還真隻是一種第六感，具體也說不上來，但自己絕對不會喜歡。
    蘇曼的話停在那裏，又把眼神傳給自己，明顯是想讓自己來問。
    裴嵐鈺不介意給他這個台階，雖然他對蘇曼的確有不滿。
    “蘇少不像是喜歡吊人胃口的人啊，要說什麼不妨直言。”
    蘇曼的話的確不能直言。他隻是想略微刺激一下裴嵐鈺，暫時還沒有和他完全搞僵的打算。所以，至於神馬養在春閨人未識了，神馬待字閨中未出嫁啦……他自然不會說的。
    但是不刺一刺似乎又自覺不爽。
    於是道：“誤會程小少爺是個沒用的廢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