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笑琪，蘇家的現任當家人，商界的一大傳奇人物，更是經常出現在商貿雜誌上。
    這可是京城出了名的財神爺啊，做生意的隻要家業能排的上名號誰不知道他。
    黎曼現在這個身體與蘇笑琪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同樣溫潤的五官，眉清目秀。蘇笑琪更顯成熟，而他更顯青澀。黎曼很容易猜出這個身體的主人與男人之間有親近的血緣關係。蘇笑琪眼角有一些很淺的皺紋，皮膚白皙光滑，要不是知道他出生年份，黎曼還以為眼前這人也就是三十來歲。
    黎曼不是所謂官二代富二代，不過跟那群人在一起耳濡目染也聽了不少高官名門家的私事兒。他知道蘇笑琪有個私生子，雖然不怎麼在京城露臉但說起來還是宋默笙的幹兒子。
    能讓在商場上八麵玲瓏紋風不動的蘇笑琪衝動成這樣，看來死的這個絕對是他那個私生子無疑了。
    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老天爺就算是真的看不過了想要彌補他也不用給這麼大的來頭吧？
    蘇笑琪身後那人根本就不用猜，反正天天都能在新聞上見到。
    黎曼仔細端詳著宋默笙。
    相較蘇笑琪偏於柔和的容貌，宋默笙的相貌可謂美得淩厲。比普通亞洲人深邃的眼窩，眉若遠山，目如點漆。相較之宋默笙的外表，他更引人注目的是強大的氣場。
    沉著，內斂，神秘。
    微紅的眼眶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
    美人如花隔雲端。
    黎曼暗自聯想到從前認識的人，有些好奇地把他們拿出來和宋默笙比較著，琢磨著，最後得出結論：大家都很有氣場，隻是那些個毛頭小子們還得修煉啊。
    算是公共場所，很親密的兩個人，同樣出色的外貌氣質，同樣毫不掩飾的關心和對孩子的愛。
    “那個，你們是我的家人吧？我好像失憶了。”黎曼擺出一副無辜可憐又純潔善良的表情。
    宋默笙和蘇笑琪在路上聽醫生交代過，並不覺得意外。
    但蘇曼的表情著實讓他們有些意外。
    “你叫蘇曼。”蘇笑琪語氣極為和善，眼神卻顯得遲疑和不解。
    “嗯，我叫蘇曼。”黎曼繼續微笑。
    “我是你爹地。”蘇笑琪說。
    “嗯，爹地。”黎曼乖乖叫了聲。
    蘇笑琪半張著嘴不說話了。
    半晌沒開口的宋默笙開口說：“我是你爸爸。”
    “嗯，爸爸。”
    黎曼順從地應著，卻在開口後突然愣了一下，內心翻起驚濤駭浪。
    是爸爸不是幹爸這說明神馬？臥槽我說宋默笙怎麼會對幹兒子比親兒子還好，原來還有這層關係在裏麵。看樣子在一塊兒都一二十年了居然沒有任何風聲走漏出來這要是真的那地下工作搞得也太好了吧？
    誰來告訴他是他想多了？
    心裏無限吐槽著嘴上也毫不含糊，稍微裝裝有點驚訝的樣子就隨即繼續當乖寶寶，更加親切地喊了句：“爸爸。”
    本來沒什麼，但喊過以後他眼睛一酸竟然有些想哭。
    上輩子到死他都沒有給誰喊過爸爸，看來老天還是待他不薄的，曾經不曾擁有的今生竟真的彌補給他了。
    那邊蘇笑琪表情卻徹底崩裂。
    他兒子和自己還有宋默笙的關係有多差他心裏跟個明鏡兒似的，素日裏蘇曼連話都不願跟他們多說更別談喊他們爸爸了。
    因為三方都在巨大的震驚和不解中，一時間倒是冷了場。
    還好救場的很快就來了。
    方主任看完檢驗報告出來，見宋默笙和蘇笑琪也沒多說其他的，就是說了說關於檢查的事情。
    “喲，來挺快的。我剛看了檢查結果，沒什麼大礙，聽小胡說小曼失憶了？膠片上顯示顱內沒有血塊壓迫神經，要是想知道原因還得等進一步檢查。”
    蘇笑琪半輩子沒對誰彎過腰，此時恭恭敬敬朝方主任鞠了個躬，也笑著說：“方老謝謝您了。”
    方主任擺擺手說：“客氣了，職責所在。我也沒多做什麼，是這孩子福大命大。”說著，慈祥地看著乖乖坐著的蘇曼。
    宋默笙笑道：“哪裏，方老醫術高超，這兩年全靠您老照顧。我和小琪改日再好好謝謝您。”
    “不用不用。”方主任推辭著，歎了口氣說：“按道理說沒有傷到頭部，不應該失憶的……”
    蘇笑琪若有所思地說：“如果失憶不影響身體的話……”
    “他智力水平並沒有退化，應該沒有影響。”剛一直在給黎曼伸指頭的小醫生插嘴。
    黎曼瞪了他一眼。
    小醫生縮縮腦袋，朝他吐了吐舌頭。
    蘇笑琪如釋重負，說道：“那就先不管吧，我和默笙會好好照顧曼曼的。”
    說著，他抬起手在蘇曼頭上輕輕揉了揉。
    他和宋默笙同時想，如果失憶能讓他們之間的隔閡輕易解除，估計他們早就行方設法讓蘇曼失憶了。
    第一次覺得，醫院的白熾燈光，在漆黑的夜晚也能給人溫和的感覺。
    三人在水榭花園的別墅中談了很久，直到窗外泛出亮光也不覺疲憊。
    宋默笙看到蘇笑琪眼底的黑眼圈，心疼地止住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話：“來日方長，讓曼曼好好休息休息，接下來可是想安生都安生不下來了。”
    蘇笑琪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在蘇曼光潔的額頭親了一下，說：“寶貝乖乖睡覺，晚安。”
    黎曼抬頭迎上柔和的眼睛，相似的臉上露出相似的表情，“不，該說早安了。”
    窗外晨光熹微，雲中透出點點晴光，灑在蔥蘢的法國梧桐葉上。
    遠處蟬聲清越鳥鳴甜脆，一派生機盎然。
    夜再久再黯淡，也終有迎來黎明的時候。
    天邊的金光昭示著夜晚即將離去。
    宋默笙目色溫柔，伸手親昵地揉揉黎曼的腦袋。
    “寶貝，早安。”
    …………
    黎曼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仰起頭遠遠地注視著一點一點挪出雲層的太陽。它光明，耀眼，熾熱，承載著著世間芸芸眾生的向往與希望。
    隻是，它永遠站在那麼遙遠的地方，高貴，驕傲，遙不可及，永遠處於向往與希望的彼岸。
    “黎曼已經死了，從現在開始，活著的隻有蘇曼。”他緩緩閉上被陽光灼痛的雙眼，陽光穿透薄薄的一層皮膚，形成溫暖的橘色。
    “蘇曼，蘇曼。”他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右手覆上雙眼，想將光完全隔離在外，但仍有縷縷光束穿透指縫灑在眼瞼上。
    “我是蘇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