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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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蕭景卿頗為鬱悶,重千凰比他更盛。
“少爺,你最近是不是魔怔了?”
“嗯……什麼?”
“少爺!”
“凰兒,別大呼小叫的,我有聽到呐。”
“少爺……”隱隱有生氣的預兆。
“我在。”蕭景卿勉強抬起頭來,慢慢答道。
重千凰一下子跳到蕭景卿身前,一把奪下他手中的藥罐子,叫道:“鎮日裏盯著個破藥罐子,它便能自動生成仙藥嗎?少爺如此躲著凰兒,可是有什麼事瞞著凰兒?”
言下之意便是:若說是魔怔了,別人說話偏生能聽見,若說是沒出什麼事,這人這幾日的行為著實怪異了些。試問有哪個正常人會一天到晚捧著個藥罐子發呆?
蕭景卿的目光不自然地閃了閃,兩隻手有些無措地交疊在胸前,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是了,自從那日後,莫如煙便沒有再踏足過這裏,蕭景卿原是不知該如何麵對莫如煙,可現下那人再沒出現,又有些擔心是自身的糟糕表現惹惱了她……一邊是沒有料想到的肌膚相親,一邊是越發空落的心情,如此,蕭景卿便鎮日價的有些呆愣。
倒不是沒有理由,隻是,這理由叫一個男子如何便說得出口?
蕭景卿清咳了一聲,把臉扭向一邊,可以忽視掉麵前的女子上下打量的眼神。
“少爺……”重千凰伸出手去,想把麵前這張微帶紅暈的俊臉扳正,想到蕭景卿現下的身份以及他越發刻意與自己保持的距離,又生生頓住慢慢收到胸前抱臂而立,“少爺可是把凰兒當外人了?”
一句話說的低沉哀婉,本是平平常常的語氣,反倒叫人生出幾絲蒼涼的意味來。
蕭景卿的雙手微顫,適才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凰兒難道不知道,從很早開始,我們便是一家人了麼。”
說完這句,便轉過身去,自顧自做起了其他的事,良久,複緩緩開口:“凰兒,你是我的家人,便是我一輩子的家人,我是蕭府二少爺也好,是莫家二小姐的侍夫也好,便是其他什麼身份也好,你都一直是我的家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依然是。”
家人?一輩子的家人?重千凰“哼哼”笑出了聲,有些苦笑著搖頭。
便是不能做那個能夠伴你身側相濡以沫的人,有幸陪在你身邊當你一輩子的家人護你一世安寧也是我重千凰莫大的福分,可是,重千凰怔怔地看著蕭景卿清瘦的背影:“少爺……家人……也並不是都能一輩子的。世上兄弟反目,父子相殺不知凡幾……更何況……何況你我。”
“是嗎?連凰兒也不能嗎?”
聲音溫涼如水,可不知怎的,重千凰偏偏聽出了那麼濃重的悲傷和那麼沉重的無奈。心裏一震,重千凰直直看向轉過身來的蕭景卿,整個人連同心一起掉進他溫柔如初的笑容裏,縱然,用盡力氣,也再爬不出一步。
那就算了吧,到最後愛恨都不過一場煙雲,世間千年,亦不過彈指一瞬,這寂寂浮生,滾滾紅塵,我曾遇見了你,便是再美好不過。
重千凰露出一貫有些挑釁的笑容來:“少爺這般問凰兒,難不成是想讓凰兒留在少爺身邊一輩子?難道少爺不怕惹惱了自家妻主?到時說不得她會像對待且公子一樣將少爺打得幾天下不來床呢。”
蕭景卿向上勾起的嘴角慢慢回到原位,再次低下頭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前些天煙兒吻了我。”
重千凰怔忪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邁開步子圍著蕭景卿轉了一圈又一圈,直看得蕭景卿的臉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方才轉開眼,壓低了聲音道:“我說少爺這幾天怎麼老是摸著嘴唇發呆呢,原以為少爺是看不上莫如煙,對凰兒起了別的心思……話鋒一轉,眯著眼道:“少爺的簪子便是被那般強壓著給弄壞的不成?”
“這個……”蕭景卿噎了半天,原以為第二日重千凰沒問,這幾日也沒什麼動靜,便是沒注意到或是不去計較,怎的偏偏在這個時節問起,蕭景卿斟酌了一會,“嗯……是的吧。”
偶爾的謊言也不是不可以呐。真實的原因蕭景卿自是不願讓重千凰知道……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又會鬧出些什麼事來。想起上次尚且隻不過氣不過流雲居上上下下幾天時間就接納了蕭景卿,帶著人過來耀武揚威,宣示自己的地位,原也沒出什麼事,最多算是被人說了幾句閑話罷了。
蕭景卿自己到不怎麼在意,重千凰卻是氣得發抖,不顧蕭景卿的阻撓咬著牙過去將那幾個人一個一個丟了出去,摔了個狗啃泥……這要是知曉了當初隻險險一個指尖的距離,便差點結果了他們家親親少爺的命,還不得提槍上陣,和莫如煙鬥個天翻地覆?
“少爺……”重千凰有些無奈地望向屋頂,“便是一個傻子,你也要這麼護著嗎?”
“凰兒,”蕭景卿有些無奈地勾起嘴角,“煙兒他是我的妻主呐……而且,煙兒不是真的傻。”
“少爺!”重千凰憤然打斷蕭景卿的話,頗有些氣急敗壞,“傻子便是傻子,還分什麼真假不成!即便少爺將人寵著溺著,傻子也不會突然就變聰明起來。”
“凰兒……”
“好了,少爺……”重千凰的臉上再次出現了那種有些悲傷的笑意,“凰兒知道了,再也不說便是了。少爺身子本就不好,可別因了凰兒的話氣壞了自己……”
“以後,凰兒的話,少爺當作胡言亂語就是了。”
說罷,也不待蕭景卿有什麼動作,便大踏步走了出去,和上次負氣出走如出一轍。原也沒有打算去追,蕭景卿歎了口氣,撫了撫額頭走到外麵關上了門,獨自在燈下坐了良久。
有些事不是不明白,而是不能明白,有的感情不是不懂,而是根本懂不起……蕭景卿緩緩脫去長衫,仰躺在床上,側過頭望著月明星稀的夜空,眼裏晦暗不明。
重千凰氣悶地出了流雲居,獨身去了不遠處的河邊坐了很久。
脫下鞋子,挽起褲腳,腳丫子泡在水裏,莫名的清涼。重千凰躺在河岸上,鼻尖嗅著青草的芳香,眸子裏倒映出遙遠的星空,一雙手輕輕覆上了自己的眼睛。這已經不再是自己的眼睛了啊,這雙染上了情緒的眼睛怎麼可以出現呢?
重千凰重重歎了口氣,恨不能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瞧瞧,怎麼,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偏偏……偏偏要將那個想都不敢想的人納入了裏麵。
直至夜涼如水,也到底沒想個通透,大徹大悟這種事果然不適合。重千凰好半天才睜開眼,無奈道:“少爺怎知凰兒在這?”
“猜的。”蕭景卿褪去鞋襪,挽起褲腿作勢就要坐下來。
“別。”重千凰快速從地上坐起來,伸手攔住身邊的男子,苦笑道,”少爺身子不好,還是不要瞎折騰了。”
“我……”蕭景卿略微有些苦惱,身子弱這種事原是不爭的事實。
等了很久隔壁的房裏也沒什麼動靜,蕭景卿最終還是尋了出來。很早之前便到了這裏,隻是重千凰不說話,蕭景卿也不好意思開口,這會等到重千凰搭理了自己,蕭景卿頓了頓,急急開口:“凰兒不跟我回去嗎?”
“哪能不回去。”重千凰伸出一隻手,巴巴地看著蕭景卿。
蕭景卿微微一笑,便拉起來重千凰的手,重千凰亦勾起嘴角:“少爺這尋都尋來了,凰兒再不回去,連累了少爺生病,可是要自責好一陣子。”
“哪裏就那麼精貴。”
“少爺可還真別說,這麼些時日,少爺你病了幾次?”
“那是因為……”
“不要說什麼是因為受了傷呐,凰兒也受過那麼多次傷,怎麼沒什麼發熱之類的?”
“……”蕭景卿將自己的腦子搜刮了一圈,愣是沒找到什麼反駁的詞來,隻好沉默著和重千凰並排走著。
月華如水,彼此臉上的表情都能看個一清二楚,重千凰臉上藏不住的那一絲落寞撞在蕭景卿的瞳孔裏,竟叫他身體最柔軟的那一處生生發疼。若是,若是一切都源於自己,那自己便真的是個罪人,不可饒恕。
“咳咳……咳咳……”
“你看,出來也不多穿件衣服,鎮日價的隻叫人擔心。”
一件帶著體溫的衣服披到了肩上,衣裳的主人柔軟的手指從肩膀處滑過,輕輕巧巧,小心翼翼。蕭景卿笑了一下,伸出手攏了攏衣裳:“若是我不來尋,凰兒是不是打算再也不回去了?”
“我若不回去,少爺總有一天不得病死?”重千凰停下步子,三分玩笑地說道,“如此,凰兒哪裏舍得不回去。”
蕭景卿也沒回答,隻回以一個輕輕淺淺的笑,之後,便是一陣急過一陣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