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戰後的殘景
    “這樣的話，不二你根本無法防守啊！”切原竟然飄然而至，來到他的麵前，“雖然這樣殺了你有點不厚道，但是為了部長和副長他們的事業，你不能不死。既然是鬼族，就讓你像現在這樣以神的姿態死去，也算對你的成全吧？”手中的一點紅芒化作利刃朝著不二的胸口刺去。“這一次我會刺中心髒的！”
    “不二！”手塚，跡部，河村，桃城，還有無數的人都在看著這一幕，卻來不及相救，每個人的心裏都好像被刺了一劍，血流不止。
    “不二！”
    “前輩！”
    不二卻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他們的叫聲，就是聽到也來不及了吧？他們隻能祈求奇跡發生！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半透明的影子飄然而至，手中銀色的光刃，瞬間刺透了切原的胸口。千裏千歲冷冷道，“一直在找機會報一箭之仇，終於實現了。”
    “千歲！”不二突然睜開眼睛，急道，“千歲快撤！你經不起他臨終一擊。”鬼族的力量與人有決定性的差別，即便是羅刹化的人也無法與之匹敵。
    不二的話還沒有說完，切原身體裏射出千萬束紅色的光芒，就像是噴濺的血液。千歲驚叫一聲，他的身體也被這紅色的光焰穿透了，光芒越來越盛，照得人睜不開眼睛，持續了幾秒鍾紅光瞬間熄滅，大家再次抬頭既沒有看到切原赤也，也沒有看到千裏千歲，星散的熒光從空中落下，就像寶石的碎屑，而兩個人都是去了蹤影。
    “副長，我已經盡力了……”切原的歎息之聲似乎就在夜空裏回蕩著，在每個人的心裏回蕩著。“但是，我把自己最後的靈犀注入到了不二的體內，那會是我們勝利的關鍵啊，部長，這樣也算不辱你的使命呢！”
    趕到的白石伸出手，把幾點熒光納入掌心，“白石，離開京城，離開鬥爭的漩渦吧，否則你會不由自主的陷下去！”千裏千歲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
    “千歲！”白石喊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手心的那幾點光亮也消失無蹤。
    周圍一下子靜得出奇，生命就在他們的麵前像螢火一樣消失不見，沒有人不動容，每個人心中除了悲痛還有隱隱約約的悸動，也許下一個就是自己！就像流星劃過天際，生命原來如此脆弱，不留一絲痕跡！
    “千歲！”白石的眼淚映著最後的熒光滴落，“你既然死在這個混亂的時代裏，我還怎麼抽身！”
    失去首領的羅刹兵，四處逃散。跡部一方麵安排人四處追捕，那些人若是流入民間，隻會帶來更大的恐慌。另一方麵組織人救火，不能讓不二這麼撐下去。
    經過一段時間的忙碌，終於屬下來報，火勢已經得到控製。月華在不二手中漸漸隱滅，京城再次籠罩在夜色之中。不二的身體失重一般從高空墜落，就像是凋零的櫻花，毫無生機的飄落。
    手塚上前抱住了他瘦弱的身體，不二的臉色依然安詳，卻是不帶一絲血色的慘白，就像是月光一樣的顏色。跡部命人把他送到自己的寓所，立刻安排了醫生，雖然不一定管用，但是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手塚他們則忙於打掃戰場，清剿流寇。
    跡部得到了報告，說是仁王雅治帶著殘餘的部隊已經逃往山崎。此刻大石和忍足他們的隊伍應該也開到那個地方了吧？
    此刻，真田和幸村正站在京都郊外的最高處，俯瞰著城裏衝天而起的火光。不二用盡全力也隻保住了半個京都。還有一半的建築在大火中化為灰燼，火光照亮了京都上方的夜空。
    “幸村，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取得勝利嗎？”真田已經得到赤也的死訊，內心沉痛無比。
    “真田，要取得勝利就一定要付出代價。”幸村直視前方，聲音裏充滿哀傷。
    “但是，這樣激進的方式隻會讓長州的攘夷實力損失殆盡。”
    “真田，這次的事我很抱歉，的確是兵行險招，但是如果我們能夠把天皇劫走的話，往後的路就會輕鬆很多，我們將是名正言順的倒幕隊伍，我們可以豎起倒幕大旗，號令天下，一呼百應。可惜了！”他歎了口氣，“赤也的死會有價值的，無論怎麼說，攘夷隻是倒幕的第一步而已，真田，最沉痛的打擊才能換來最深刻的覺醒。”
    “我明白了。”真田說，單憑攘夷的一腔熱情是不可能有未來的，要攘夷隻能先學習外國的先進技術，富國強兵，所以現在的打擊說不定是讓大家認清形勢的好時機。
    真田，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話，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所以我才會采取如此激烈的措施啊，真田，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未來在我們手中誕生。這些話幸村並沒有說出來，既然已經注定的命運，何苦讓他傷心呢。他回過頭來，望著真田，眼中閃動著希冀的光芒，如此迷人，以至於真田一時之間忘了剛才的對話。
    “真田差不多是我們和洋人決一生死的時候了。”幸村說。
    此時此刻，長州和外國侵略者長達一年的鬥爭已經接近尾聲，柳生他們率領奇兵隊正在下關和四國艦隊對峙著，麵對對方密集的炮火，殺傷力極強的新式步槍，長州的失敗隻是早晚的事。
    “幸村，為什麼明知道贏不了，還一定要和洋人開戰？”
    “雖然知道一定贏不了，還是要打啊！真田，現在的攘夷派隻是一群烏合之眾，隻知道破壞而不知道該如何建設。挫折對於他們的成長是必要的，當他們認識到不開國，一味的閉關，我們就要永遠落後的時候，當他們明白隻是這樣一味的蠻幹，隻能白白犧牲生命的時候，我想沒有人還會反對我們去想西方學習，去購買西方的先進武器，那個時候就是我們創造曆史的時候，我希望那一刻盡快到來。”
    “原來如此！”
    真田，我在爭分奪秒的活著，打網球時生病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時刻。想盡可能多的燃燒生命的每一份熱量，想盡可能的離夢想更進一步。這就是命運吧！真田，即便那一天真的來了，你也會帶著我的夢想走下去吧？
    真田握住了他的手，“幸村我們一定會帶著奇兵隊見證民族的未來。赤也他不會白白犧牲的！”
    幸村笑了，足以照亮黑夜的笑容，卻像是脆弱的櫻花，短暫而燦爛的美。
    曆史不會重演的，這一次不會像網球比賽一樣輸給青學，這一次勝利的一定是我們！
    大石和乾來到山崎的屯所的時候，已經是天蒙蒙亮之時，黑夜退去，晨光升起。他們在屯所後麵的天王山上看到了迎風飄揚的“尊王攘夷”的大旗。奉命來山崎接應仁王的柳蓮二和從禁門逃回的仁王等人彙合一處，最後的十七個人，為了斷後留在了最後。血染的衣衫沐浴著朝陽的光芒，長長的影子投射在山頂上，十七個人的身影顯得特別高大。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對於他們來說卻是生命的盡頭。
    “切腹吧！”柳蓮二說。他們已經逃不掉了，作為半個鬼族的他和仁王雖然可以以另一種姿態離開，但是他怎麼能拋下手下的這些人獨自逃生。朝陽之下的山頂上，卻是別樣的悲壯！
    沒有人有異議。在行動之前他們已經做好了成仁的準備，可惜沒有殺掉鬆平容保！
    “是啊！”蓮二說，如果那個人死了的話，接下來的倒幕運動將會順利不少。看看時間不多了，“我先來吧！”柳蓮二說，“誰來為我介錯？”
    “我來！”
    柳蓮二回過頭來，發現一襲蔥綠的羽織已然飄落山頭，不禁吃了一驚，難道連切腹的時間也沒有了嗎？等看清楚來人，卻更加驚訝，“乾！”
    “蓮二！穿越以來的第一次見麵，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重逢。”
    蓮二忽然笑了，“由你來介錯，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伊藤桑？”手下的武士紛紛拔出兵刃來，將乾圍在中央，新選組殺了那麼多攘夷浪士，早已成為他們心中不共戴天的仇人。
    “退下吧！”蓮二說，乾光明坦蕩的幹隻身前來赴會，他又怎麼能卑鄙齷齪的群起而攻呢，況且隻有他最清楚那顆仇恨的種子是怎樣種到他們心田的，所以此刻麵對乾，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退下！我和他是舊相識，我們聊一聊。仁王，你也退下吧！”
    “哼！”仁王冷哼一聲，經過一夜的戰鬥他已經達到極限。雖然以這種身體形式行動，很方便，但是如果得不到肉體的補給，所有的能量耗盡之後隻能灰飛煙滅。此刻他的身體在陽光中輕薄得就像是一陣煙霧。
    那些武士狐疑的退開幾米，監視著這邊的一舉一動。
    “換了身份，依然是博士呢！”乾說，柳蓮二此時的名字叫伊藤博文，是攘夷派裏唯一一個從國外留學回來的人。“但是今天的事，可不像是軍師應該做的事，你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的，為什麼還要來送死？”
    蓮二一瞬開眼，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你錯了，乾，正因為我看得到未來，未來已經沒什麼可以擔心，所以才能義無反顧的站在這裏。”
    “未來？”
    “是啊。未來會在我們手中誕生，乾，終結幕府黑暗的統治，走強藩路線才是唯一的出路，而這一切都將在我們立海大，我們奇兵隊手中完成。”
    “是嗎？”乾冷笑道，“用羅刹兵也沒有關係嗎？把人變成鬼也沒有關係嗎？”
    “為了正義的目的，我們會不擇手段的。”
    “蓮二你錯了，非正義的手段是不可能達到正義的目的的。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吧？”
    蓮二沉默了。
    “你明白的，卻放任幸村這麼做？你太讓我失望了，蓮二。”在得知羅刹兵的那一刻，乾簡直難以相信有蓮二的奇兵隊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蓮二長歎一聲，“乾，如果你知道神之子的秘密，你也不會阻止的。”
    “神之子的秘密？”
    “是的。不止是幸村，不二也會經曆同樣命運。”
    “什麼……命運？”看到蓮二嚴肅的表情，乾也不禁吃動容。
    “真正的鬼族沒有人能夠活過三十歲。這是整個奇兵隊隻有我才知道的秘密！”
    乾愕然，這樣的事他可從來都沒有想到。
    “乾，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他們強大的力量，和無雙的美貌，同時也縮短了他們的壽命。他們無一例外的將會在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刻凋落，就像是短暫而美麗的櫻花，隻能綻放刹那的容顏。”
    “怎麼會？”想到那樣溫柔的不二有一天會從眼前消失，乾不由得感到心痛！
    “這就是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倒幕的原因。還有就是，如果隻是犧牲少數人就可以達到倒幕的目的，我們何樂而不為呢！犧牲羅刹隊的少數人，保護更多的生命，這就是他們化身為羅刹的意義，和他們生命的價值！”
    看著蓮二決絕的眼神，乾微微笑道，“蓮二，我們別爭論了！對與錯就留個曆史去評判吧！”
    “是啊，話已至此，就請乾動手吧！”
    乾失笑道，“蓮二，何必急著死呢？不想看看你所說的新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目光所及之處，群山沐浴在朝陽柔和的光芒裏，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大好河山，萬年如新，而相對來講，人是如此渺小，在時間的洪流裏不過是一粒塵埃。但是如此渺小的人類卻夢想著開天辟地永垂不朽！不知道是可笑還是可敬！也許正是有了人類征戰不息的腳步，江山才不會寂寞吧？
    “是啊，是想看看！”蓮二的語氣中不無惋惜，誰都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蓮二，真木和泉守和十七名武士在天王山切腹，真木這個名字從今天開始會在曆史上消失。”
    蓮二吃驚的望著他。乾緩緩道，“走吧，蓮二，你也走吧，帶著你的人，下關那邊還等著你們攘夷呢。”
    看著乾溫和的笑容，蓮二終於點了點頭，“這十七條人命，是我欠你的，總有一天，我會還給你的！”
    望著蓮二他們的背影消失在群山之中，往事一幕幕的浮上心頭，同為雙子座的他們曾經是網球場上無敵的雙打搭檔，那些快樂的日子，就像是在昨天，曆曆在目，回首陽光照耀下的萬裏河山，那些卻已經是前塵往事。
    “已經回不去了。”乾對自己說，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你的出身是無法決定的，而他們穿越到了那個人的身上，就有了不同的立場。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吧。
    蓮二，我們也想用自己的雙手來創造日本的未來，不如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一個計劃漸漸在乾的腦海中形成，如果他能夠說服蓮二，也許就可以消滅羅刹兵，用那種東西是無法創造未來的，這也是現在的他唯一能做的事了吧！為了青學，為了新選組！右手已經廢掉的他，對於生逢亂世的武士來說，生命也就結束了。如果還能做點什麼，那已經是意外的收獲。
    注：禁門之變，久阪玄瑞受傷後切腹自殺，真木和泉守在天王山逃走無望切腹自殺，攘夷激進派受到嚴重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