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富，滿倉隔夜是條路！！”
    這一嗓門，把劉彥海全部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去，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兒聽到這麼一句‘滿倉隔夜’。離他不遠的大廳拐角處，幾個人圍坐在一起玩著紙牌。
    正對著自己的，是個穿灰色薄衫的小年輕，他一臉壞笑地彈掉指尖上的煙灰，看看手裏的牌從中抽出一張甩在桌子上。抬起頭，目光卻朝這邊不經意地一瞥，劉彥海躲開視線就近找了個位子坐下。
    大廳裏灰鏘鏘的，濃重的煙草味彌漫在空氣裏，這樣的環境讓劉彥海覺得厭煩，他不悅地皺了皺眉。
    “那你倒是富一個啊，在浩子那兒做了一年也沒見你富。”
    “他就是能白活！”
    劉彥海抬眼望了望樓上，沒見到丁凱的身影便又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小年輕。他隻是勾起嘴角若無其事地擺弄著手裏的紙牌，不過這個表情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是透著狡猾的笑容。
    “不是不富，時候未到，這不就等你們給投資呢。”小年輕說話了，夾著半截煙的手指劃向空中，做了個敲擊鍵盤的動作，“你們資金一到位，我就哢哢哢幾下子……”
    “然後褲衩都給賠沒了。”一個人戲謔地打斷他。
    “王琦，不是我說你，賺錢的買賣誰不樂意參和，關鍵你得能賺不是嗎。”
    見那小年輕撇了撇嘴，劉彥海在一旁暗自發笑，原來他也是做期貨的。
    可一想到連丁凱都一門心思做起交易了，這裏的人顯然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了解期貨。這讓劉彥海有些始料不及。螺紋是前一年才上市的新品種，他這次回來想主攻螺紋也是考慮到這個因素——新品種、新客戶群體，這樣他就能跟這裏的期貨公司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開發新客戶總是要比挖人家牆角輕鬆得多。
    “老許家今年是發大了，庫裏頭有10萬噸了吧，還在屯呢。”那邊的閑聊仍在繼續。
    “人家有鴻運建設給撐著，財大氣粗。”
    “你家屯了多少？”
    “屯個屁，有錢都沒地兒買去。”
    ……
    也許是聯想到這些人熟悉期貨的背後，是已經有多少期貨公司介入了進去，劉彥海忽然就覺得壓力山大，想要加快第一手資料的收集，了解更多貿易商的經營情況——那兩個億的保證金壓在他心頭上，讓他一刻不敢怠懈——他不能在那些個老頭兒麵前丟了份兒。
    凝神想著下一步的切入點，卻又聽到了那個小年輕的聲音。
    “所以說吧，沒文化真可怕！現貨上屯不著就往期貨上屯唄，有啥不一樣的，”慢條斯理地掃了眼桌麵上剛出過的牌，“屯在庫裏頭就是屯，非得眼睛瞅著了才踏實啊。”
    “期貨上投十分之一的資金，屯一樣多的貨，明年開春平了也賺一樣多的錢，多簡單的事兒，怎麼你們就是不理解。”小年輕繼續感慨。
    “等你什麼時候賺著了在來說你那些道道，期貨上怎麼屯，咱不懂那個，也不參與。”
    “唉！”小年輕無奈地搖了搖頭，白了眼旁邊那人，“一聽期貨這個詞兒都把你嚇死了，你根本就不想了解，當然不會懂。”
    “我就嚇死了，咱們院兒裏做期貨的，有一個是賺錢的嗎，期貨就是個賭！”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旁聽’的身份，劉彥海真想衝過去解釋——期貨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期貨的功能是很強大的、期貨的風險也是可控的、關鍵時刻做了期貨也是能救你的命的……那人卻嗬嗬地笑了起來。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像是這麼回事兒哈。”
    “王琦，你大爺的！你特麼也知道期貨是賭還敢讓我給你拿錢。”對麵那人笑著把牌都拍在桌上，“今天就讓你喝死在這兒！”
    小年輕看了眼桌上的牌，對比自己手裏還沒跑出去的幾張，狠狠揉搓了幾下才絕望地把它們也混進牌堆裏。再又接過從旁邊遞過來的一瓶已經喝了近半的白酒，慢悠兒給自己滿上，然後一口悶進肚子裏。
    那股辛辣勁兒嗆得他直呲牙咧嘴，卻仍不忘回應大夥兒的質疑。“期貨麼，對你們是賭，對我就是提款機，你們要真想在期貨上一夜暴富，唯一的途徑就是把錢投給我。”
    “信不信我拍死你！”
    ……
    這一次，劉彥海不得不認真地對那小年輕行了一個注目禮：真爺們！那是對他喝酒的氣勢——對他這個人，劉彥海也給出了結論：不是身懷絕技就是資深江湖騙子。
    想到這兒，劉彥海輕輕笑了笑移開了視線。
    隨意打量著大廳裏三三兩兩或談笑或走動的其他人，卻見丁凱正一手拎著一圓茶壺一手勾著倆瓷杯，笑麼嘻地從吧台走了過來，直到自己的桌子跟前。他把瓷杯放在桌上，往裏倒了些茶水才在劉彥海對麵坐下。
    “我就整不了這東西，費勁巴拉的，喝那麼一小口得倒騰半天，那不純給自己找罪受嗎。”劉彥海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長方桌上擺了一整套的功夫茶具，不起眼，卻價值不菲。
    “也不知道你愛喝什麼，就給你泡了壺‘金駿眉’，你先品品，反正我喝什麼都一個味兒。”丁凱自顧自地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