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歎息鎮魂曲 ACT2:生日會上的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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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莉莉十七歲的生日,她走在路上像隻快樂的小鳥,十七歲的她最快樂的,能夠守著她,是我最大的福氣。
當初一句“我們會是最好的朋友”就將我從奴隸圈裏拉了出來,到現在還是不明白,這有何用?多了一張嘴來吃飯就那麼好嗎?
“伊麗莎白,你喜歡看戲劇嗎?”莉莉突然問道。
“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資格去瞻仰呢?”
莉莉聽後心裏好像有些難受,在大街上抱住我,安慰道:“沒事,以後我們一起看戲劇,今年我的生日會有一場空前盛大的戲劇表演。”
“小姐,瞧您高興,伯爵大人給您辦的戲劇表演一定很精彩。”我笑著回應她。
“這一出戲劇是由傳奇人物克倫格希斯特兄弟主演,我可是等到十七歲生日才等到他們到來,我當然高興。”
她開心地跳起來,我則輕聲地問:“您喜歡,伯爵大人經常讓他們來給您表演就好,為何還要等到十七歲的生日會呢?”
“這個你就不懂了。”她快控製不住興奮神經的牽動了,開心地說:“傳說他們的戲劇,不管男女老少,都會被共鳴,看著他們表演就能身臨其境,但他們是周遊世界各地,居無定所,行蹤不定,遇見他們皆為緣分,如今有緣能親眼目睹真的好幸福啊!”
看著莉莉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我也由衷感到高興,隻是對她口中神往不已的克倫格希斯特兄弟聞所未聞,但隻要能讓莉莉幸福快樂,不管是誰都好。
如若一個人能擁有一場生日會,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是我從未敢去奢侈的,卻在同為十七歲的莉莉生日會上,第一次有這種妄想。
抒情帶著歡快的曲子奏響,莉莉十七歲生日正式開幕。
豪華的大廳,在火光的照射下仿若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光滑而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映著一個又一個的倒影。
來往的人是四麵八方的貴族世家,歡笑著,暢飲著,仔細聽著還有那些對莉莉傾慕之心的男孩子正大相媲美。
美麗的小姐,您是上帝的寵兒,善良的孩子,上帝會用強大的力量守護你,你會在快樂中度過,守護共同的友誼。
莉莉身著一套鑲滿了紅寶石的璀璨裙子,光彩奪目,我相信她會成為宴會上最耀眼的存在。
而我依舊是穿著灰色的馬夫套裝,將一頭金色長發全都塞進帽子裏,這讓我看起來更像一個保護千金大小姐的追隨者。
緩步跟隨她走上二樓的貴賓座,從這裏看到舞台上的表演是個十分有利的位置。
伯爵看到我時,臉都黑了,其實,對於我的出現是有失一個名門貴族家的麵子,要是有人知道伺候在千金小姐家身邊是個馬奴,大家對莉莉是負麵想法,天底下有人更需要她的幫助,與她的相遇,不過是偶然,沒有偶然就不會有此時。
我到底是想要守護她,還是貪於在她身邊的物質享受?我不知,未來的路我沒有目標,沒有夢想,一片黑暗。
洪亮的巨鍾敲響時,演出開始了。
樓廳的火熄滅了,接著是主大廳的壁火,嘈雜的人群安靜下來,燈光聚集在樂池中,先是一陣緩慢的鈴聲,主旋律由木笛吹奏,悠遠,仿佛和某種悲哀一同吟唱。
我的目光聚集在台上,冥冥之中有什麼擊中我,從天中墜落,在那冰冷的懷抱中沉淪下去。
空氣,水,甚至是土地,我所能感受到的都在一層層合攏,我也看不到天空,聽不到蟲鳴,聞不到花香,一種可怕的寂寞慢慢地侵入我的心。
在被遺忘被掩埋的角落中,憂鬱主旋律在劇場上空回旋,火光亮起,舞台上紅色的天鵝絨幕在一團灰色的煙霧中,緩緩上升。
我越感越不安,仿佛要貫穿我的心髒,它像一根細線上下穿紉,可以產生共鳴,那線來回拉著,似要割裂我的胸膛。
我抱緊雙肩,冷汗從掌心額前溢出,台下人山人海,都在期待上演,莉莉也是一眼陶醉其中,好像隻有我有這般可怕的感覺?我這是怎麼了?
“故事發生在多倫多特名城,在兩家門第相當的家族,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爭,是命運注定這兩家仇敵,生下這對不幸的戀人,最後把一對多情的兒女殺害,演出了今天這一本戲劇,請諸位耐著心細聽端詳。”
副未上來講了劇本《悲劇人生》的前續,掌聲爆發,戲劇在所有人的期望和我的恐懼中上演,我的眼睛無法從台上移開,目不轉睛地看著,冷汗襲遍全身,將我推進死亡當中。
演役男主角安德烈的是個年輕男子,那一頭紅似火焰的長發,在五彩的光芒下越發美麗動人,鑽石般的藍色眼眸,讓多少女孩子沉迷,那一眼的溫柔,連穆爾斯山的冰雪都會融化。
我的恐懼像太平洋寒流迅速退去,身上的溫度逐漸回升,我送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跟莉莉一樣,開始癡迷上他們。
一流的舞台效果,出色的表演,掠奪了觀眾們的芳心。
當安德烈遇到女主角西爾維婭那一刻,站在台上女子,遠遠望去,美麗得令人窒息,金色卷曲長發,藍色的雙瞳幾乎可以將整片天空收攏於中,仿佛是從壁畫中走出,神聖無比,偎依在舞台所布置的後院花園中,一顰一笑,像聖女一樣降臨於世,她每次祈禱,就會把祝福傳給觀眾。
不知為何,本應如此美好的境界卻使我的心從高高的懸崖上跌落到無底的深淵中,像是種永無止境的絕望,我驚慌失措地把目光收回,正好看到目不轉睛盯著舞台的莉莉,她雙頰染上紅暈,令她更美麗,她與他們是一樣的,乃至整間劇院的人,他們是同一階級,身邊的侍從皆是有名分的人。
或許,伯爵大人是對的,我沒有資格伺奉莉莉,更何況一無所有的我拿什麼來保護她,以為守在她身邊是保護她,不如說是貪於生活。
我抬起頭看裝飾豪華的天花板,苦笑著,我是沒有資格的,我該離開,回到原本屬於我的鼠行蛇窩,在這裏,我就是一個異類。
“今夜,我們相擁而眠,帶著愛去往我們夢中的世界……”
西爾維婭這句最感人心肺的話是整部戲劇最精髓之處,我當年在偶然機會下讀《悲劇人生》時,很喜歡這話,還特意把它背下來,一直以為隻有真正的西爾維婭才能將這句話中所含的情感說出來,因為這是她的話,別人無法模仿。然而,我想錯了,舞台上的她,所說的每一個詞,連成的每一句,都是西爾維婭原原本本的話。
仿佛台上站著的不是演員,而是安德烈和西爾維婭,將他們至死不渝的愛情表演得淋漓至盡,這也許就是莉莉所說的共鳴,一時間我也覺得深陷其中,像久違了的激情,奮起心田。
“清晨帶來了淒涼的和解,古往今來多少悲歡離合,誰曾見這樣的哀怨心酸!”
戲劇的最後,看到西爾維婭抱著安德烈殉情時,在場的人都哭了,就好像看見真正的他們,心中充滿了悲哀,對這對戀人深感同情,親王悲壯的話語結束了這幕劇,高貴驕矜的貴族卻向他們深深鞠了躬,爆發出熱烈掌聲,這就是克倫格希斯特這兩位演員無處不在的魅力。
明明隻是戲劇演員,卻能在落幕後依舊綻放光彩。
此時的莉莉哭得梨花帶雨,我俯下身心疼地為她擦幹眼淚,她說:“伊麗莎白,我太感動了,他們演的棒極了。”
我沉默地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安靜地位莉莉拭去掛在臉頰上的淚痕。
“伯爵,克倫格希斯特兄弟要前來為小姐祝賀。”管家上前對正在擦眼淚的伯爵恭敬地說道。。
“快請!”
我從沒見過他那麼熱情,他也被戲中的主角感動了,有時候覺得再怎麼強大的人也是有脆弱的一麵。
傳聞中的克倫格希斯特兄弟穿著戲服就到二樓貴賓室來為莉莉祝福,一直不明白,明明是有個女孩子,怎麼還叫兄弟呢?
他們站在那,微笑著,不濁於世,不同於人,神聖無比,不為世間所留。
在場的男人們的眼光,離不開那位“西爾維婭”,而小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安德烈”身上,雙頰紅暈似晚霞,他們向小姐致敬,獻禮,可是現場氣氛怪異得很,大概是除了我,人們全都看呆了,還陶醉其中。
平時裏是自浮自誇的人都像個傻瓜笨蛋地愣著,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兩位,我嘴角在抽搐,這氛圍確實有些怪異,讓我不由得退後幾步,逃離他們所有人的目光。
“小姐!”安德烈終開口說話,“小姐,你們怎麼了?”
莉莉仍舊愣在那,思緒漂洋過海,眼睛卻總停留在安德烈身上,我察覺這樣下去不對勁,上前輕輕地拍了她的後背,她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我叫阿魯卡多•萊•克倫格希斯特。”安德烈報上了自己的姓名,非常優雅地吻了吻莉莉的手背。
“我是尼古拉斯•萊•克倫格希斯特。”西爾維婭輕輕提起裙角,踮了踮腳行了個禮。如此優雅,根本不像是出演戲劇演員,更像上層社會的貴族世家,活躍於眾多宴會,才會這般完美。
起了個尼古拉斯的男孩子名字,原來克倫格希斯特兄弟這層意思。
大概對於現場氣氛的不滿,並沒有太多的交談,他們就離去。
聰明人不願呆在狼窩,更何況是兩位遊蕩世界的演員,他們可以輕易看透人,直擊到人內心深處,卻沒有人能看透他們,不管身在哪裏都不真實,戴著有眾多表情麵具活於世,近距離看到他們,才知虛假的人。
宴會結束後,回到房間,莉莉高興地唱起歌,她心心念念的人就住在她家中,高興是理所當然的。
“伊麗莎白,我好高興啊,要是每年都這樣該有多好!”莉莉仰天長歎,恨不得今夜能再重來。
我為她梳整齊頭發,笑看鏡子中的她說:“我看你是被他們迷得神魂顛倒了。”
我的話剛說完,莉莉的臉像個蘋果紅了,“你……你別亂說,隻是……隻是……”
“隻是太喜歡阿魯卡多了!”我把她未說完的話講了下去,她大叫了一聲,“好討厭啊,總是胡說八道。”
“小姐您在宴會看著阿魯卡多先生的眼神已經出賣你了。”我看著坐在床上的莉莉,她的心是很快樂的,就像在封閉的空間裏突然有了個孔,就會毫不猶豫的迸發出來。
“可我總覺得他不會因為我而停下他們戲劇的人生,再說父親也是不允許的。”
莉莉的表情略帶失望,還有些委屈,我不明白所謂的一見鍾情到底是什麼,為何像莉莉這樣高貴的小姐肯定是見過很多多金貌美的男子,怎麼偏偏會被一個戲劇演員吸引呢?
“既然喜歡他,明個兒就去和他多講講話,我想伯爵是不會介意的,他最疼愛小姐的,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機會,不然這次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我的話讓莉莉幾乎是不可置信的樣子,細想後全然明白。
我們不再說話,是無盡的沉默。
收拾好東西,拿起小姐要我送給他們的回禮離開了房間。
這一夜,我無心的話卻致她萬劫不複之中,此後,在漫長的歲月中,我滿身是罪惡,滿心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