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往時煙塵 第五十四章:秋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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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辦公室裏結束了對話之後,生活好像還是一樣地在繼續,隻是高考已經是越來越近。
和宗林高中時同寢室的那隻“狼貓”在那次中午放學前選擇之後是不去某個地方找某個人之後,就一直沒有再去找這某個人。
而那個女孩,也就一樣一直沒有能和他聯係。
一則,是因為他已經不會再在黑夜潛伏在草叢裏,而是選擇了一個人在課後待在寢室樓的閱覽室裏麵做著試卷。再則,那天夜裏,他“送”她回去的時候,她也沒問他叫什麼,也沒問怎樣才可以再見到他。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他那時,還不想見她,或者說是,忍住不見她。
也就因為這一係列的原因,她也就一直都沒有見過他,甚至於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是哪個班的。
“就象蝴蝶願意圍繞著藤蔓起舞,鬆鼠甘心在鬆柏上跳躍,難道就因為我比較沉穩安靜,才讓那麼幽默活潑的你想要去靠近,難道就因為這所謂的動靜互補?你說我讓你覺得安定,可到最後,你狠心留給我的,也不過是一段可有可無的失落回憶罷了。你會說不是麼?”
“如果說,我聽到了來自於你的聲音,那我一定會有察覺的,可是當我用心地去側耳傾聽,卻發現,黑夜還是一樣的安靜,就好像,你還是隱沒在黑夜的月光裏。”
那個男孩也就這樣一直一個人專心地學著,在那離高考不遠的最後幾個月裏。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那種氛圍下的麻木,很多人沒有太多的去關注他越發的勤奮和寡言,一直到高考臨近,然後,高考結束。
擺脫試卷的那一天,從教學樓上撒下成千上萬張白或黑的紙,飄落在水泥地上,被一些學校裏拾荒的人撿進了垃圾回收站。
高考那天,還是有很多人緊張,有很多人假裝不緊張,有些人知道了自己的座位後真的不緊張,有些人看到了自己的座位後才開始緊張。
總之,那些感受被消散成在埋頭做試卷時頭頂冒出的蒸汽。
在蒸汽結成了空氣中的冰之後,又融化成了夜裏眼中的雨。
高考結束的那天傍晚,一群人開始享受狂歡,恣意地放縱瘋狂。
該去網吧通宵的去通宵,該去唱K的去唱K,想去開房的去開房……
好像是就在那一刻,很多原本顯得很不合理的事情,都找到了合適的理由,或者被說成是,找不到不合適的理由。
於是,很多人,也就真的這樣去做了。
也許明明不會覺得饑餓,可還是習慣那種和別人一樣的,一遍一遍地看著手裏的菜單的,渴望。
透著酸液的言行,也就不斷地浸潤在現實的堿液裏,盡管這杯子裏的液體已經被時間中和成了水,可是那些人低頭看著裝在杯子裏的它,還是不願再去靠近,也沒有人說想喝,盡管有些人狂歡後,確實是覺得,有點渴了。
有時候,這些人會回想,怎麼這麼樣的高考,就這麼樣地,接受了?
奇怪的事,高考結束的那一夜瘋狂後,心中卻失落了,隻是這樣的一種來自於內心深處的失落大多都已經被麵部的另一種表情,遮蓋了。這種失落的情緒,在感情失去依附的時候,也有過,隻是,這會是兩種不同形式的失落,前者,至少自己知道有沒有為此而努力過,而後者,自己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到底?
像是一種輪渡在淡薄消解後,沉沒了。
一些人又回到了學校裏,在沒有學業和試卷負擔的沉重被消解之後,重新第二次認真地看了這個自己待了有三年時光的學校。突然有人很想說,我們做遊戲吧。
圍網的旁邊站著四個人,有想象力的人一直在遠處猜測著,是不是說,“從此,王子和王子,公主和公主,就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在被人抱怨著想象力和言行猥瑣的同時,還是被另一些人笑著稱讚著合理而且聽著要更有趣的推理。尤其在自己身邊隻有一兩個人或者是說自己身邊其實沒有一個人的時候。
原本會躲在廁所裏抽煙的孩子,也就在圍網邊,看著水麵上陽光下魚鱗似的波紋,裝著什麼似的,斜著嘴,嘴抽風了似的,抽著煙,以為很酷,其實很傻。
尤其是在他們把這種事作為一種目的和人前企圖的時候。
要不是因為穿得太不過形象,也不至於導致會被一些人無聊的人在實在無聊的時候調侃著,有沒有可能會是一個“取向成謎”。
高中又結束了的那天夜晚,顧音一時間不知道心裏該說些什麼,他避開了啟明,當然了,啟明也沒有留在學校裏,所謂的避開,指的是:當啟明在學校裏的時候,他也沒有主動去找這個人,沒有去和他說些什麼,討論些什麼,他就一個人去了寢室裏,啟明也沒有去寢室找他。
高考結束後的那天夜裏,和前一天一樣,傍晚六點半的時候也是一樣地停電了,在還是有高考的時候,隻不過是停了兩個半小時的電,就被那些學生的怨聲填滿了整個房間,等到來電的時候,都已經是夜裏九點多了,那些寢室裏的人想了想,還是去寢室樓裏的閱覽室裏複習著錯題,盡管明天還有一天的高考,寢室樓的閱覽室裏也還是一樣的擁擠,在來電之後。
可在高考結束後的那天夜裏,一樣是準點停電,他卻聽不到充斥在寢室裏的一點點聲音,寢室裏的人都出去了,他一個人到寢室後,顧音回到自己的床鋪上,蓋好被子,想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做過什麼造孽的事。在高考卻停電的那天夜裏,離高考結束就隻剩一天了,可偏偏在那天夜裏,也可能是再前一天的夜裏,他感冒了。
不過,上天多少還是照應著他的。
盡管說,是感冒了,而且是在還有一天的高考的時候,感冒了,但所幸的是,他發燒地並不嚴重。所以,他以為,他還承受得住,他在一個人黑夜裏蓋著被子的時候,笑著對自己說,“我還扛得住。”
雖然這些事也沒人知道,當他沒和任何人提起的時候。
黑夜裏,還發著燒的顧音裹著被子,慢慢地睡著了。
到第二天,高考就結束了。
到第三天,他又站在了學校的操場上,感冒也已經好了,不管說好得夠不夠徹底,隻能說,它來的不是時候。所以才會讓人覺得,它去的也不是時候。
回到操場上,一些人看著聊得很歡,也許真的是聊得很歡。
做遊戲的提議也就有了一些人的附應,無論是否真的出於興趣。
顧音走在操場上,遠遠地看見了啟明。他倒是也沒有回避。
一些人在操場上打著籃球,有了打全場的福利。
一運已傳,命中投籃。
大汗淋漓中,也投了一個好球,有打鐵的,也有三不沾的,在空中劃出一道不見籃板的弧線,它辜負了籃板的期許,而他,則辜負了籃板下的人的期許。眼光被汗水模糊的時候,好像還看見一個身影投籃了。
但不管怎麼說,在這麼多種的形式下,球都沒有破,雖然有人看見了誰受傷了,聽見了誰說,自己又受傷了。這樣的言語依舊凋零在微風裏,隨著衣服上的汗液蒸發。
就在這些人打了一個多小時的籃球準備要走的時候,顧音把目光轉向了附近的足球場。
足球場應該算是設置粗陋的,準確的說,以前的它應該算不上是一個足球場。
它的身上,有很多的石塊和沙。
啟明看著顧音,想起一起還算是在高中的時候,走在足球場上的時候,看著不遠處的人在說著“打足球,踢籃球。”,然後這句話激發了他們“打籃球,踢足球”的興趣。
看著一些人在足球場上踢著足球,幾次傳球,四處跑位,移動,轉身,側臉,過人,接球,晃身,瞄準,射門。
門將撲空,球進了。
射門自己都不敢相信,看著的人也覺得這球進的詭異。
離奇地射門之後,他給自己的隊伍增添了新丁,將又一個烏龍球,收入囊中,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他看見門將驚異的眼神下的,另一張臉。
以至於,門將和其他人在撲空後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因為對現實裏自己的處境不太滿意,變成了敵人派出的奸細。
正準備著要把他踢出去的時候,比賽卻結束了。
門將一臉疑惑地離開了那兒,遠處的吊橋已經脫離,救護車過後的車禍現場上,千斤墜也已經被頂起。門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那裏,本想借助著新練習的讀心術靜默地猜想著可能的結局,可是他發現他自己已經走到了沼澤裏,無能為力。
看著那些人踢著足球,看著進了烏龍球後的門將默然地離開,然後又走了回來。
顧音又想起和啟明一起去學校圖書館的那天上午,也可能是傍晚,是一次,也或許是兩次,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從圖書館去食堂的路上,就聽著啟明一直在耳邊說著些什麼,顧音也就是一個勁地附應,從未曾真正的用心去聽。
也許那些話,根本沒有去聽的意義。
校外又幾家書店,也許是因為連著學校的原因,生意有時比地方新華書店要好很多。
每天,都會有很多的學生留在這些書店裏麵看著書,很多是光看不買的,這樣的行為發生在私營性質的書店的話,就會顯得相對紮眼,有時候店主會提醒著說,“書不能多看的。”
盡管說這樣的提醒每天都會有,可還是有很多人會在裏麵免費地看完了一本本的拆封後的書,這之後店主也就沒多說什麼,有人說是因為偷偷地看完了一整本書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店主根本說不過來,如果他還想要去好好地做“生意”的話,也有人說是因為自從店主看到很多人有過想免費看完一本書又不付賬的習慣之後,就進了很多的盜版書,這樣一舉兩得,互惠互利。
這些盜版書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人,來自買書的人也就相對地多了起來。看盜版書的人還是有很多,可這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也許是出於道德約束,原先那些想免費看正版書的孩子很快被擠壓。
不過,對這樣的結果,他們倒是欣然接受了,也許說,能有盜版書免費看,就已經是很好的了。
那些盜版書一直留在了書店了,書店裏的人也漸漸地多了。
事情往往是這樣的,當一件事有了起色後,周圍就同樣會有相同的競爭,而當競爭的情況出現了一邊倒的情況之後,非良性的競爭手段就會出現。
在看到了對麵“酒家”飄出的“酒香”之後,領邊的書店,自然也就要開動腦筋,想些新形式的宣傳。
就這樣,領邊的那家書店使出了殺手鐧,也許是它想要給這些學生多一些特殊的情感教育,於是很多時候,就可以看見很多的成年人蹲在地上看著些什麼,那些圖片和文字如此直白出現在他們目不轉睛的臉,然而奇怪的事,這樣一種已經近乎於“卑鄙”的邊緣手段卻沒有給這家書店帶來好的人緣,很多人依舊去它隔壁的一家,反倒是一些成年到不再成年的男人總待在門口的那個角落,專心地棄視周圍,也許那些圖片對他們來說,確實是有吸引力的,店主也達到了他的一種目的,隻是說,這種目的偏離了原先的預期,也許是因為那樣幾個老男人,根本無法支撐起他需要的滿足。
他一直都搞不懂,為什麼連這麼極端的方式,那些學生都不買賬,他覺得自己的店鋪,也不比隔壁的書店相差多少,這樣的福利都擺在了門前,為什麼那些學生就是不像他們看隔壁的盜版書那樣,付出同樣的積極的表情。
在他這個店主看來,這樣的事情,這樣的處境,不合理。
“不要玩弄別人的感情,因為沒有幾個人會在原地等你,也因為,你不能一直站在原地。”
“抬頭看見漫天的繁星,低頭卻感受著點綴寒夜的寂靜。”
顧音看著他,他看著其他。“濃眉重鎖,卻雙目微闔”,聯係似斷不斷,像是落在空中須臾安慰自己本能的遊絲,即使已經不能再滿足各自的希冀,摒棄了攝魂風鈴,消失在沉醉人心的迷惘裏。
宗林高考結束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考得還不錯,不管其他的是如何。
也許,痛苦,是為了忘卻另一種痛苦。
竟而發現,一些人對垃圾桶裏升騰而出的冉星的仰望。
尋覓不如想念,想念不如忘卻。
他漸漸的喜歡上了一個人黑夜時奔跑的感覺,摘下輔助視聽的工具,便分不清太多的神情,邁著快步,耳邊便隻聽見了風的聲音。所有的盛譽、貶低,在那一刻空腹的身體裏,一揮而去。
而回憶,也就變成了黑夜裏奔跑時,吹刮進眼裏啞然無聲的沙。
“所有的你,都隨著記憶消失在風裏。”
而在高考結束之後,有些事才剛剛開始。
“你來這做什麼。”她看見了門口的他說。
“想你了唄。”他看著她,笑笑說。
“我又不認識你,你是誰,我都不知道。”她走出教室後,說。
“我認識你就可以了,對吧。”他說。
“你是在問我麼,我可不想和你說話呀。”她說。
“這樣啊,那就是說,我又自我多情了嘍。”他笑著說。
“你覺得不是麼?”她說。
“我喜歡你。”他說。
“要不要這麼浮誇,你在說笑話嗎?”她笑著說。
“我喜歡你,如果你覺得這句話是個笑話的話,那我說了這句話不就成了一個笑話了麼,我覺得你是舍不得的。我還是想說,我喜歡你。”他笑著說。
“你的樣子很欠扁呀。”她說。
“要不要我留下,給你發泄一下。”他笑著說。
“你覺得我會稀罕這些麼?”她說。
“你這樣的貴妃級別的人物當然不會稀罕這些民間貨色了,我幫你挑選幾個,怎麼樣?”他說。
“挑選什麼?”她故意裝作不知道的說。
“沒什麼。”
“喏,說話說一半,要麼就不要說嘍,我還懶得聽。”她說。
“那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他說。
“這樣啊。”她的表情裏流露出一些些的失落,“那好吧,你可以走了。”
“我為什麼要走啊,你叫我走我就走啊,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他說。
“你煩不煩?”她說
“你說我煩不煩。”他說
“我懶得說。”
“你現在可以進去了。”他說。
“你說什麼?”她問。
“我說你可以進去了。”他說。
“憑什麼?”她說。
“你說的,我也不知道憑什麼。”他說。
“鈴聲響了,我要先進去上課了。”她說。
“好,聽你的。那你進去吧,上課的時候不要想我啊。”他看著她說。
“切,神經病。”
然後她背過身走進了教室,坐回了位置。